哥舒夜這些日子沒有了乞伏伽羅的邀約,他顯得沉悶了許多。
石軌送著大夫出了大門,他追問:“照您這么說,顧師弟的脊椎骨還未長好嗎,那大概如此姿態要多少時日?”
大夫一邊踏上那上馬墩,轉頭對石軌說:“這是固疾,若你不好好養著,輕則站不直,重則人事大小禁不能自持。”
說完之后他就坐進馬車,放下簾子讓車夫起駕。
這正骨大夫每日各種人都見識了,看待石軌這種人,他從心里鄙視的很。家道破落的士族男子,風流與奢靡都占全了,眼瞧著兒子骨頭傷了沒說讓好好地歇息,卻等著好了身子骨撈錢給他這做爹的花。
泓芳居內,白泓是又羞又愧疚。直接命人將那軟榻連同顧頌一起抬進屋里,他就守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滿面愁容。
右側屋里就是他們師兄弟,外面來人包括石令婉白季旺,都是聽聞他這病在院子里商議不敢進來。
“我怎么就忘了你還病著,為了這次的春之首祭。師兄我不顧及你身子骨還沒有好利索。”
顧頌也按住師兄手背:“我不礙事的。”他呼吸聲很低,那是極力壓抑住疼痛。
白泓兩手扶著顧頌趴下了,慢慢地為他揉著腰骨。這里是本來該精心呵護的地方,每個夜晚卻成了他探索秘境的所在。
顧頌自從來到白家,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頹喪無力,腰骨其實持續地悶疼著,從那時候的上元節大樂就開始了。
白泓眼中噙著淚讓師弟趴好,不要扭轉脖子看后面,也是不想讓他看到他流淚。
剛才大夫在蘋果樹下當眾為他診脈,顧頌已經感覺到大夫明白他和師兄之間的事兒了。石嫣然的嫉妒從眼睛里看得出來,石軌的失望也能瞧得出來。
顧頌本來還能再支撐住悶疼腰骨的人,這會兒卻因為人多,病征也被瞧出來了,他目光凄然惆悵掙扎著坐起身:“師兄,你和我的對奏,何時開始?”
他都這樣了,還惦記著他的野心?這讓白泓心里滾燙一般煎熬。
他抹干眼淚:“先別想這些,咱們還是把傷養好先。至于那個《大淵之樂》不是多么難的樂曲,等你腰骨好了咱們再對奏出來那首曲子。”
顧頌斜躺著讓腰骨舒展開來,他身上一疼他就想起來去年那時候在廣武軍中,就是昨夜那個校尉手下他因為行軍途中走得慢了被抽打到皮開肉綻。
那時候的痛楚比這時候疼得多,此刻他身邊,至少有愛他的師兄,而他也知道師兄很不甘愿留守在家成為無所事事的人。
師兄弟一個愧疚一個惆悵的在屋內,他們不知道泓芳居內院蘋果樹下,石令婉石軌白季旺為了他的去留爭執不下。
巳時初,燕兒與鈴兒急匆匆搬了西廂房里的凳子出來,在蘋果樹下石軌石嫣然,白季旺石令婉坐著議論顧頌。
石令婉感到她阿兄石軌的冷情,她為顧頌發愁:“你說他跟著我們家泓兒出大樂兩回了,不說別的,單就這份不圖回報安心追隨的好心,阿兄你舍得送他回去涼州城嗎?”
石軌深信,他這妹子面相頗有威儀人卻心慈,仁義可比大男人。
“阿妹,這樣一個頹廢少年郎在家里躺著,你光是買鰱魚燉牛骨就花費銀子不少呢。何必留著開銷這么大的人呢?”
“人是我帶回來的,我砸鍋賣鐵也養上他。”白季旺昔日還會在意二房他二哥一家,現在二房就要搬離這里了他不在顧忌什么。
石軌冷笑一下只有他兒子嫣然看到,轉過身他顯得很有耐心對石令婉白季旺說:“你們都遣散了二百個粗工,說是工錢緊張,那要是年后接的器物制作量大了,看你們還不敢省著銀子。要我說,如今立刻把人送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季旺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