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思慮片刻,道:“如果你只是一個人倒也罷了,可是鄭氏一族,卻仍然在北地生活,而且你是太后之尊……”
“李相!”小鄭氏搖頭道:“這天下,有幾個人記得還有我這么一個人物的存在?鄭氏倒是記得,但只怕他們沒有一個人不巴望著我早點死去吧!過去,我是他們恢復家族榮光的希望,現在,我卻成了鄭氏家族復興的阻礙,我的死,能讓他們擺脫這最后的桎錮,切斷與舊王朝最后的一點聯系了。”
李澤點了點頭:“你說得倒也是。”
“還請李相大發慈悲!”小鄭氏連連叩首。
“公子!”夏荷看著小鄭氏連接幾個響頭下去,額頭之上竟是已經見血,不由得心下有些不忍。
“公孫先生,這件事情你來安排吧!”李澤道:“先傳出小鄭氏病重,就說,就說他因為思念先帝,日久成疾,并讓鄭氏來人瞧上一瞧。看他們來是不來?”
“只怕他們沒有一個人來!”公孫長明冷笑道。
“那不正好?”李澤笑道:“再過上幾天,再傳出消息說小鄭氏因病殞命了。”
“李相,小鄭氏名義之上畢竟是太后,死了便也死了,但問題是,真死了的話總得要隆重下葬的,這關乎到李相的名聲的。總不能什么都不管,草草了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與人口實。”公孫長明有些不滿。
李澤切了一聲,“我連皇帝的位子都搶了過來,一個死了的太后葬得隆不隆重,還怕別人說嗎?就算我葬得再隆重,你以為南方的那幫子人,就不會胡言亂語?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有什么好怕的?義興社大會一開,這些事情,自然就被掩蓋住了。”
公孫長明知道李澤說得也不錯。
相對于一個無足輕得的太后的死亡,接下來的皇帝禪讓,義興社大會召開,李澤皇朝的權力分割,每一個都是讓天下震驚的大消息,足以把這件事淹蓋得無聲無息。
相對于后面這些足以對天下以后的形式產生巨大影響的事件,小鄭氏之死,根本不足道也。
“早前我們不是已經議定禪讓之后,封古川為嶺南王的嗎?嶺南王府也已經建造的差不多了,公孫先生就先把小鄭氏安頓到那里去吧。等過一段日子,古川也就搬到哪里去了,他們一家子倒是可以團聚。不過小鄭氏,這樣一來,你以后可就沒了名份了,只能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婦人了。”
“多謝李相成全!”小鄭氏已經是喜不自勝:“能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婦人,一輩子相夫教子,卻是小鄭氏最大的奢望。”
“好了,這事兒就這樣辦吧!”李澤擺了擺手道:“剩下的事情,你與公孫先生商量著辦。你見我,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了吧?”
“李相放心,我一定會讓古川,把禪讓之事做得滴水不漏的。”小鄭氏信誓旦旦地道。
“如此甚好!”李澤站了起來,攜了夏荷的手,徑直向外走去。
走在幽靜的宮道之上,夏荷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握住了李澤的手:“我好幸運!也好幸福。”
“怎么突然就這么感慨了呢?”李澤笑問道。
“看看小鄭氏,本來是名門貴女,如今只不過是為了能默默無聞地活著,便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要不是因為公子,哪里能有今天?”夏荷嘆道。“看著小鄭氏,真是可憐。”
“這天下,可憐之人不知凡凡。”李澤搖頭道:“小鄭氏這算什么?不知還有多少人,上無片瓦遮身體,下無寸土立足跡呢?我之所以要當這個皇帝,之所以要召開義興社大會,之所以要頂著無數人的反對來進行一項項的改革,就是要讓這些真正的可憐人,能活得像個人樣,能活出人的尊嚴來。”
“夏荷,你知道嗎?一個國家,要想強大起來,第一步,我們便要讓這個國家的子民,活得有尊嚴,每一個人都能挺直脊梁做人。一個彎著腰的民族,是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強大的民族,這樣的一個國家,也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的。”
“民族是由一個個的人組成的,國家也是一個個的人組成的,只要所有人都直起了腰,能為了尊嚴而戰斗,那么,這個國家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夏荷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