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恨,為何還要與他效力?”孫仲林不解,從薛均說話的語氣,他能判斷出薛均說得是真心話。“薛兄,據我所知,在昌都的那一支農奴反叛軍,事實之上便掌握在你薛氏手中,我也不瞞你,接下來德里赤南就要對他們動手了,以他們的實力,只怕是難以守住的。”
“在沒有外力援助的情況之下,的確很難!”薛均表示同意。
“所以,只要你一句話,昌都的這支軍隊歸順德里赤南,則雙方皆大歡喜,你也可以解了眼前之厄,何樂而不為呢?”孫仲林道“如今北唐國內遭了天譴,河南山東澇災,陜甘寧旱災,你還能指望李存忠發兵來救你嗎?就算他敢來救你,只怕也是送貨上門,有來無回吧?”
“到底如何,打了才知道!”薛均道。
孫仲林連連搖頭:“薛兄,你薛氏如今基本都在吐蕃,你只要投效了吐蕃,高官厚爵馬上到手,便在吐蕃扎下根來,又有什么不好的?如今的中原,還有你的立足之地嗎?人一死,可就什么也沒有了。這一仗打下來,你薛氏還剩什么?”
薛均沉吟了片刻,認真地對孫仲林道:“孫公,這一仗打下來,如果我們輸了,的確什么也沒有了,但薛氏還剩下名聲。你孫氏在山東,與我薛某人在河東,都算得上是千年大族,當然了,千年是夸張了,但幾百年卻還是有的。我們都很清楚,名聲,對我們這樣的家族,意味著什么。”
孫仲林沉默了下來。
“以往與李澤相爭,說白了,那就是兄弟鬩于墻,自家人的事兒,輸了,我認。但在史書之上,我薛氏不會因此而蒙上污點。但如果我投了吐蕃,為吐蕃人效力,那薛氏的名聲,就徹底沒了。想要東山再起,絕無任何希望。”薛均道。
“你薛氏人都要死絕了,還想這些做什么?”孫仲林嘆道。
“怎么可能?”薛均笑道:“其一,當年與李澤相爭,我輸了之后,被貶斥的只有嫡系一族以及與我嫡系相親厚的幾房,還有一些偏房,旁枝,仍然在中原呢。以后我們這一房沒有了,薛氏的大旗自然便會由這些人扛起來,所以,我是萬萬不能污了薛氏的門楣的。否則,連帶著他們也沒有復起之希望了。不管怎么說,他們也姓薛,他們供奉的祖宗,也是我的祖宗啊!”
“李澤算是一個心胸開闊的帝王。這些旁枝如今讀書做官,倒也沒有受多大影響,當然了,不能指望他們能一蹴而就,這其中,肯定還是有些關礙的。所以,我這個薛氏的罪人,要為他們最后掙點兒名聲,掙點本錢啊。薛氏在我手里敗下去了,我怎么能不為他們最后做一點事兒呢!”
孫桐林垂下了頭,同樣的作為一個傳承久遠的世家大族,他怎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再說了,本房的幾個最聰慧的孫子,已經被允許回去了。將來的薛氏重新發達起來了,他們幾個,自然也會有人扶持的。”薛均接著道。
孫桐林一仰脖子,喝干凈了杯中的酒。
“上面所說的,是我的私心。接下來,就來說說公心了。”薛均笑著道:“你我這樣的世家大族,從小就是飽讀圣賢書的,家國大義自然也都是明白的。吐蕃強盛,對我大唐,是極其不利的,多年以來,吐蕃占據著地利優勢,無數次的對我大唐進行騷擾,過往歷史,兩國打打停停,和談,和親都沒有改變過這種局面,而現在,好不容易大唐有了一舉解決這個歷史頑疾的機會,我薛某人添為唐人,怎么能不盡心盡力呢?李澤說得好啊,將吐蕃納入我大唐疆域之內,則大唐從今往后就不用再擔憂此地了。”
“吐蕃亦是萬里大國,只怕不容易。”孫仲林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