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只有百余狼騎,他們一年的花費,足可養一支千人甲士.”李安國道.”數千狼騎?你把我賣了我也養不起.再說了,這百余人,便是在整個成德精挑細選出來的,而且還是每年都在挑選,十余年間,也只不過補了五十幾個人而已.”
梁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
“澈兒的那五百騎,便是狼騎的替補,如果他們能再打上幾場惡仗,能活著回來的,便有了最基本的資格了,只可惜,這一戰過后,也不知還能不能有人回來.”李安國痛惜地道.
說到這個話題,城頭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數天時間過去了,河間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竟然連一個散兵游勇也沒能逃回來,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的極端嚴重性.就算河間府到深州之間,現在有著無數的敵人,但敵人總不能將所有的地方都封死,成規模地逃回來可能性不大,但做為個人來說,潛逃回來的希望其實是非常大的,但現在,卻一個也沒有.
李安國其實已經在做著最壞的打算了.
公孫長明從側面看著李安國的臉,倒是感覺到年輕時候的李安國,似乎又在這具已經有些蒼老的身體里在漸漸地復蘇.眼中的神色也一日比一日堅毅,這才是公孫長明曾經熟悉的那個李安國,而不是早前那個優柔寡斷,患得患失,啥都想要,啥都不想失去的家伙.
吊橋轟然放下的巨聲,驚醒了公孫長明的回憶,雙手扶著墻垛,他看到洞開的城門之中,成德狼騎飛馬而出,沿著吊橋徑直沖向了遠處振武軍的營盤.
出城之后,這支不足百人的騎兵沒有做任何停頓,徑自向前沖去,而在奔行的過程之中,以極快的速度便調整成了沖鋒隊形.
尤勇并不在最前列,而是在隊伍的末尾斷后.
“尤勇也老了啊!”公孫長明嘆息了一聲:”想當年,最前面沖鋒的那個人,總是他.”
“四十有五了.”李安國也深有同感.”現在最前面那個叫閔柔.名字雖然有一個柔,但卻極有尤勇當年的魄力,是下一代狼騎的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梁晗干咳了一聲,此時的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屠立春.
城墻之上,百面牛皮大鼓,在成德狼騎躍出城門的那一霎那便齊聲擂響,頓時鼓聲震耳欲聾,一下子將梁晗從遐想之中拉回到了戰場之上.
振武節度使王灃自然不會沒有防備.大唐幾乎所有的節度使都是在戰場之上一刀一槍地拼殺出來的,沒上過戰場的人是極少數.
軍隊抵達深州城下開始筑營,自然有精銳甲士列陣防備,更有陸續歸來的契丹騎兵在戰場之上游戈,但在看到出城的那支高舉狼旗的不過百余人的騎兵的時候,他的臉色還是微微變了變.
成德狼騎,對于他們這些與成德相鄰的人來說,又怎么會陌生呢?
“傳令耶律元,全力殂擊.”他對著身邊的將領道.
這一次來張仲武派來的契丹騎兵約有八千人,其中悉萬丹部耶律奇部實力更強,去了河間圍剿李澈,耶律元所屬的悉萬摩部實力稍遜,只有三千人,本來隨著王灃埋伏在深州往河間去的要道之上,只等李安國出兵救援李澈的時候,便在半路之時伏擊.
只可惜他們苦苦等候了數天時間,深州仍然是一片安靜,倒是派出去的斥候回來稟報深州正在大規模地召集府兵進入深州城,王灃立刻就明白,李安國這是要壯士斷腕了.惋惜之余不由又十分地佩服李安國.
一個總是能準確地判斷局勢并且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的這樣的一個對手,是可怕的.張仲武跟他說過李安國已是廉頗老已,但在王灃看來,這個論斷,只怕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