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抬愛,而是你的確做出了讓人嘆服的成績。”章回道:“不過他們看問題還是看得淺了,在我看來,大唐終于出了一個看出問題根源的人了。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大唐重生的希望,這才是我讓你進門的原因所在。”
李澤微笑不語。
“李帥,你說說,大唐落到今日之地步,究其根源,問題到底出在哪里?”章回突然問道。
“先生這個問題可就大了。”李澤道:“只怕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往大的方面來說,一個皇朝經歷的時間太久,由弱到強,再到極盛,如果沒有一個長遠的政策和清醒的頭腦,那由盛轉衰便是必然的事情。矛盾是一直存在著的,在前期,大家都有著同一個目標,于是矛盾便被隱藏了,極盛之時,所有人都在享受著早先奮斗的成果,矛盾便被掩蓋了,而到由盛轉衰之時,這些本來就存在的矛盾由于積累了太長時間,終于便會爆發出來。處理不當,就有亡國之虞,古來無論如何強大之王朝,都逃不脫這個怪圈。”
“那往小的方面說呢?”章回道:“李帥認為問題又在哪里?”
李澤一笑:“如果往小的方面來說的話,大唐落到今日之地步,首當其沖要負責的,便是長安了。”
“不是節鎮嗎?”章回反問道:“節鎮割據,各自為政,中央羸弱,枝強干弱,難不成不是這些節鎮為禍嗎?”
“節鎮從何而來?”李澤反問:“節鎮又是如何出現的?看起來當今天下民不聊生是因為節鎮跋扈,下欺黎民,上騙中央,但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呢?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中央朝廷在治理國政之是出現了大紕露,大問題,大亂子,一發而不可收拾,最終才導致了如今的亂局。先生本來在長安任職,為何要掛印而去,來這小鄉村里種田?不就是因為對他們失望過甚嗎?”
章回手里握著一把豆子,怔忡了半晌,才沉重地點了點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唐今日之敗落,實是數百年的矛盾積累到如今一起爆發了而已。”李澤道:“遙想當年,大唐極盛之時,吏治清明,文官撫牧天下,武官鎮壓四邊,大唐十六衛,任一支兵馬拉出來,都足以震懾四方,但現在呢?堂堂朝廷,只能龜縮于長安洛陽等地茍安,戰戰兢兢生怕禍起蕭墻,但這又有什么用呢?在我看來,用不了多久,只怕這長安,洛陽也不會不保。征兆已起,大亂不遠矣。這一次我奉詔入京,卻在洛陽的眼皮子底下遭襲,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大唐中央,早就顏面無存了。”章回搖頭嘆道:“李帥,我問你一句話,還望你真心誠意地回答我。”
“自然!”李澤點頭道。
“你是要保唐,還是要反唐?”章回問道。
這是一個大題目。李澤沒有直接回答章回的話,而是笑著反問道:“這個問題對先生您很重要嗎?”
“心里的一個結而已。”章回道:“節帥來訪我,還做出了這般陳仗。”
章回指了指外面搭起的帳蓬還有公孫長明等一干人,接著道:“自然是因為我還有一些薄名,還有一些用處,想來結納我,收用我罷了。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李帥此次上京,謀求的是合鎮,在章某看來,如今的局勢之下,朝廷對于合鎮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同意,至于讓李帥的母親夫人上京為質,只不過是最后一塊遮羞布而已,如果李帥將來當真要做點什么,這點兒羈絆又豈能擋得住李帥的腳步。合鎮成功,李帥便是這北地最強大的藩鎮,我觀李帥在屬地治政,整軍之策,只怕不出數年,北地便逃不過李帥的手掌。那時的李帥,當如何自處呢?”
李澤想了想,認真地道:“先生,我是很看重我的親人的,這一點羈絆對于我來說,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