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公子了。”夏荷低聲道。
“這有什么辛苦可言,倒是你真是辛苦了,今天回家。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丟下明天再說,回家之后,我親自下廚,弄幾個好菜,好好地犒賞犒賞你。”李澤將烏七麻黑的毛巾清洗了一遍,再替夏荷擦了幾下,道。
“回家,一定回家!”夏荷連連點頭。“等會兒見了那些錢莊的老板之后,便回家。”
李澤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夏荷道:“還不快去重新收拾一下,總不成這個樣子去見客人吧?”
“公子稍等我片刻。”夏荷一笑,轉過身去,腳步輕快地向著三樓奔去。
說是片刻,但夏荷這一去,卻是差不多一頓飯的功夫,不過李澤對于女子化妝打扮這種事情,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所以當夏荷上了三樓之后,他便好整以遐地坐在了夏荷的位置之上,提起了那支朱砂筆,開始替夏荷審批那些下面報來的卷宗。
李澤的手腳比起夏荷來更要快,當他批閱完第十本卷宗之后,終于聽到了樓梯響動,環佩叮當之間,夏荷已是光彩照人的從三樓走了下來,看著換了女裝的夏荷,李澤不由微微有些發呆,剛剛那個憔悴的夏荷已是完全不見了,與先前相比,此刻的夏荷與先前判若兩人。
在李澤的面前,夏荷轉了一個圈子,巧笑焉然:“公子,這是屠虎這一次從南方給我帶回來的料子,我做了幾套衣裳,還一直沒有穿過呢。這可是在南方也很罕見的暗花絲綢衣料,一匹料子的價格便是普通絲綢的好幾倍呢!而且在我們北方甚是罕見。”
“你穿啥都好看!”李澤大笑,“不穿更好看。”
夏荷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頓了頓足,最后卻只是嗔怪地瞪了李澤一眼:“公子又說怪話了,我們走吧!把那些錢莊老板打發了,好回家。”
“正有此意!”李澤擱筆推案而起,攜了夏荷的手,兩人并肩下了二樓。
距離夏荷的小樓不到百余步,便是度支司的會議室,外面雖然驕陽似火,但屋內四角處,卻是放了四個巨大的冰桶,裊裊白氣升起,屋內卻甚是清涼宜人,再加上度支司的吏員不時便會奉上一杯冰鎮酸梅湯,屋里雖然坐了不少人,但一個個倒也絲毫不覺得暑氣逼人。
盛暑時節,像這樣大量用冰降溫的在過去,必然是非富即貴,即便是在場的許多小錢莊的老板也不會這樣干,畢竟在隆冬季節采冰再保存到現在,那價格還是很喜人的。但從前兩年開始,冰價便一泄千里,過去靠做這個營生的商人,紛紛轉行干了別的。
因為在首先是在武邑,然后是在翼州,最后擴展到了整個武威節鎮各地,出現了一個把冰賣成了白菜價的商人,至于這冰是怎么弄來的他們卻是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在冬天采冰佇藏到夏天來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樣的價格足以讓賣冰的人虧得底褲也沒得穿。好奇之下,原本還想探聽到其中的機密然后自己也摻上一腳的某些家伙,在知道了這門生意的背景之后,更是一個個背后生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個偃旗息鼓,悄無聲息地轉行去做別的了。
這門生意最大的老板是節帥的老娘,王夫人。而小老板,是原翼州刺史曹信。無論哪一個,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