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之上,瞬息之間便倒下了無數具尸體,鮮血將潔白的冰面染紅,沽沽流動的鮮紅,是那樣的刺眼。
鼓聲隆隆,強忍著巨大的傷亡,天德軍繼續推進。
弩箭仍在飛著,從兩次弩箭射擊的間隔來看,不管是張嘉還是德里赤南,都判斷出對方至少準備了兩把弩。
這個判斷讓兩人駭然失色。
一把弩的造價,可比一把弓要貴得多。而右武衛的弩手們,居然每人裝備著兩把弩以上。
號聲嘹亮的響起,一個長音之后,連續三個短音。
堤后響起了雄渾的吶喊之聲,一面面大盾出現,盾兵們奔上大堤,向下行了數步,重重地將下面呈尖錐狀的盾牌底部砸進堤上的土中,一名名長槍手將長達丈余的長槍擱在了盾上,在他們身后,刀兵們手握橫刀,半蹲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在刀兵的身后,弩兵們熟練地再次為弩壓上弩箭,然后沖了上來,躲在盾后,向著那些撲進的敵人冷靜地進行著瞄準射擊。
彭芳的心在流血。
此刻他突然生出一股懊悔的情緒。
如果,在他得知吐蕃大舉入侵的時候,立即便向右武衛求援,與右武衛一齊回援中受降城,說不定此刻的情形便完全不一樣。雖然那樣,他會失去自主權,甚至被李澤架空,但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但至少,他還是一個唐人,不會受到世人的唾罵。
可現在,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還是失去了他最看重的東西。
可惜,這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可吃的。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除了更進一步之外,他還有其它的路可走嗎?只有擊敗了對手,殺死了對手,那自己的投降,才顯得有價值的,要是今天栽在這里,那他的投降,就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一念及此,他不僅怒由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嗆的一聲抽出了腰間佩刀,怒吼道:“跟我上!”
剩下的兩千天德軍,在彭芳的帶領之下,沖了上去。
德里赤南很滿意彭芳的反應,揮了揮手,兩翼的吐蕃軍亦是同時向上壓去,更多的弓箭手,強弩涌向了黃河中央,與右武衛對射起來,雖然無法形成壓制,但至少形成了一定的牽制,以便掩護彭芳不要命的突擊。
看到天德軍先鋒終于爬上了堤岸,開始了近身搏擊,德里赤南嘴角露出了笑容。正面強攻只是牽制,他的財注壓在了繞道側擊的阿史杜拉身上。
整整三千強悍的騎兵,將會對右武衛的大營形成致命的沖擊。
張嘉瞅了一眼前面愈趨激烈的戰場,嘴角卻是露出不屑的笑容,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貍,戰場上的情形瞄上一眼,便能知道一個大概。
“魯敬,還行吧?”他瞅了一眼身邊臉色有些蒼白的郎將。“前面就交給你指揮了。”
魯敬點了點頭,咧嘴笑了笑:“揮刀殺敵不行了,但一張嘴還是利索的。”
“那好,我去后邊候著,前頭就由你指揮了,你不是說要親手砍掉彭芳的腦袋嗎,等抓住了他,我滿足你這個愿望。”張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