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卻又身手敏捷地一彎腰,抄起了腳邊的一只大公雞,急步便向廚房走去。
手里抱著一個枇杷罐頭的劉茹從屋里跑出來,站在門檻上,看著路的盡頭,歡聲大叫著:“爹爹回來啦!”
兄妹兩人一起回頭,最后一抹亮光之下,一個老漢兒肩上扛著梨鏵,手里牽著一頭大黃牛,赤著雙腳正向著家的方向而來。
看到院子里頭那匹高頭大馬,他先是楞了一下,接著便扔掉了肩上的犁鏵,丟掉了手里的牛韁繩,大步向著家的方向而來。
“爹!”劉興叫道。身后的劉茹看著這一切,已經是懂事的跑了出去,將牛牽了進來,拴進了棚子里面。
十七歲離家,整整三年了,劉興終于回來了。離開時臉上還帶著青澀,回來時,眉宇之間顯示的卻早已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劉老漢舉起了巴掌,本來是想打兒子一個耳光的,但手舉了起來,卻最終只是重重地落在了肩上。當年,劉興是偷偷跑了的。第一年,兒子杳無音訊,但那一年,卻正是棣州最亂的時息,到處都在打仗,死了很多人。四處打聽不到兒子的消息,劉老漢幾乎已經死了心。但從第二年開始,兒子終于寫了信回來,隨著信回來的,還有兒子寄回來的錢。
從信中知道,兒子當兵了,似乎軍餉還不錯。
信總是時短時續的,直到半年前,才終于穩定了下來,幾乎是一月一封,而且寄回來的錢也越來越多了。
從信中他知道兒子已經調回到了棣州,而且還當了官兒,只不過軍務繁忙,一時不得歸家。
“你,還舍得回來啊!”心里有千萬句話要說,但最終,卻只是蹦出了這么一句。
“爹,我的信,您都收到了吧?”劉興陪著笑臉道。
“怎么會沒有收到?”劉老漢終于也是繃不住了,兒子平安歸來,以前的所有怨意,都隨著兒子出現在面前而煙消云散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終是看不夠。“現在官府的驛站都修到了鎮子里了,每個月,我都會去鎮子里看看你有沒有信回來!”
打量著家里的三家大瓦房,看著院子里生機勃勃的模樣,再看看妹子身上的衣裳,劉興笑道:“現在日子好過了啊!”
“那倒是,現在的官府跟以前的官府可大不一樣了!”劉老漢笑道:“家里現在有十好幾畝地呢!還有這些豬啊羊啊雞啊,都能變錢,這幾分菜地,每年也能給家里添不少的進項。你小子寄回來的錢,可都沒有動過,你娘給你存著娶媳婦呢!”
“爹娘不要這么辛苦,兒子現在薪餉高得很,足夠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了。”摸著父親手里的厚厚的一層繭子,劉興道。
“辛苦倒是辛苦,可是辛苦得開心啊!可不是三年前你走的時候的樣子了!”劉老漢瞪了他一眼:“爹是一個莊稼漢,這都是本份兒活,不干,那才要遭天譴呢!”
“哥,我隔幾天便去鎮子里賣菜,賣雞蛋,也掙錢呢!”劉茹撩著頭發一邊笑著,一邊翻來覆去地看著手里的琉璃罐頭。
“小妹真能干!”劉興從劉茹手里拿過罐頭,從腰帶上拔出一柄小刀,輕松地切開了封口的鐵皮子,將罐頭遞給了劉茹:“來,嘗嘗吧,在我們這小地方,這東西可是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