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沒過膝蓋的淤泥之中的最前面的唐軍,清一色兒的至少是什長以上的軍官,任曉年更是頂在最前頭。當面前明晃晃的至少七八枝槍頭惡狠狠地攢刺過來的時候,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橫刀,狂吼聲中自上而下斜劈過來。
鋒利的橫刀刀刃并沒有費多大力氣便削斷了槍頭與木桿的連接,槍頭掉落在了淤泥之中,頃刻就沒有了蹤影,使出了全身力氣的平盧士卒一個踉蹌,好幾個人穩不住身子,卟嗵一聲臉朝下摔在了泥地之中,任曉年卟哧一聲拔出了一只腳,踩在一名敵人身上,用力地拔出了另一支腳又重重地踩在了另一個摔倒的敵人身上。
不等敵人掙扎,他腳下發力,已是跳了起來。
前方又有幾支長矛刺了過來,有的矛頭寒光閃亮,有幾枝卻是剛剛被他削斷了槍頭,急切之間,竟然就拿著大半個木桿子惡狠狠地向他搗來。
身子微側,他讓過了那幾支矛頭,左臂一攬,將這幾支長槍夾在了肋下,卻讓那幾根桿子搗在了胸前,鏘然有聲之中,隔著鐵甲,任曉年也覺得一陣劇痛。
橫刀落下,搗在胸前的竿子來不及收回,便又被斬斷一截,只剩下了下半截握在手中,不等敵人反應過來,任曉年又向前了一步,這一次,他的雙腳已經踏上了實地。橫刀落下,面前幾個握著竿子的對手頸子上噴出鮮血,撲地便倒。
一聲狂吼,任曉年跨出一步,左臂發力,身子猛然側轉,幾名平盧士兵沒有來得及松手,竟然是被他硬生生地拖出了隊列,跌跌撞撞地到了唐軍身前。
刀光閃爍之間,這幾名士兵立時便身首異處。
雙方甫一接觸,灘涂地的邊緣之上,便倒下了一大批人,有平盧軍,亦有唐軍。唯一不同的是,唐軍在任曉年的率先突擊之下,終于從淤泥之中拔出腳來,站在了實地之上。一個個的如同泥猴兒一般,竄進了密密麻麻的敵人群中。
百余步寬的接觸線上,被戳出了一個口子,訓練有素的唐軍,頃刻之間便抓住了這個漏洞,從這個口子里,源源不斷地向內里突進。
劉信達站在要塞頂上,俯視著整個戰場。唐軍選擇的突擊點,距離他的中心陣地約有兩里遠,正好陽他的中心陣地與偏師之間的連接處,不得不說,唐軍的眼光極毒。
如果水師不敵,那么阻敵與灘涂地之上,便是他最好的選擇。
千余唐軍突擊,而他,卻一次性地投入了三千部隊殂擊。
第一仗,無疑是最為關鍵的。
但讓他失望的是,區區一千唐軍,居然就深深地殺進了他的殂擊部隊之中,而且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平盧軍不但沒有將這支唐軍打散,卻讓他們成為了池水中的一條泥鰍,在一盆清水之中死命地翻滾,攪得烏煙彰氣。
而在他們身后,又一波唐軍已經涌了過來。如果讓兩股唐軍連成一氣,那形式就更復雜,也更難打了一些。
更遠一些,第三波唐軍已經下了浮橋,看著他們運載的那些東西,劉信達就打心眼兒里往外冒寒氣,他是經歷過唐軍和重型投石機轟擊的那種恐怖場面的,唐軍的投石機,動輒便是投擲重達數百斤重的石彈,所到之處,當真是摧枯拉朽,再堅固的要塞堡壘,也頂不住這樣的轟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