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拿回宅子了?”分了兩邊坐下,楊德問道。
馮瑛點了點頭,拿著一個小榔頭,小心地敲開了泥封,拔出了木塞,酒香味頓時在不大的書房內四散開來。抱起罐子,將內里殷紅如血的葡萄酒倒進了透明的琉璃杯中。
“我家雖然在北地已經落地生根,有產有業了,不過長安一收復,老頭子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行禮要回來,以至于將北地的產業,都是折價賣給了別人。”馮瑛道:“老頭子說了,他生在長安,將來一定也要死在長安的。”
楊德端起酒杯,輕輕地晃蕩著杯子里的美酒,“你們永濟伯府,當年在長安也算是家大業大吧?”
馮瑛哈哈一笑:“你小子不要陰陽怪氣。我家是拿回了宅子,但當年的那些田莊以及土地,我們卻是不會要了。在北地這么多年,國策我們可是清清楚楚,豈會去找這樣的不自在。老頭子專門給李相寫了折子請人遞上去,本來只是懇請發還祖墳祖廟那百來畝地。”
說到這里,馮瑛嘆了口氣:“祖廟早就被毀了,祖墳也破敗得不成模樣了,老頭子是大哭了一場,病了好幾天呢。李相仁義,不但發還了這塊土地,還把我家的宅子也發還了。說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這么說來,永濟伯這一次可是做了一個好榜樣,來,讓我們兄弟舉杯,遙敬永濟伯一杯!”楊德肅然道。
“國破家亡,國若不在,家焉能存?”馮瑛舉杯道:“我家老頭子年紀雖然不小了,但卻也是研讀了李相的國家論,民族論的。再說了,我家早就不靠在田地里刨食兒了。”
兩人叮的碰了一下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讓酒水在嘴里打著轉,咂巴片刻,才咽了下去。
“果然好酒。”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不過永濟伯此舉,只怕會招人忌恨。”楊德提醒道。
“你是說那些一直留在長安的家伙嗎?”馮瑛哧笑道:“但凡是北地歸來的勛貴官員舊人,哪一個不知道大唐現在的國策是什么?他們必然會群起響應的,就算心里不愿,也只能這么做。而李相發還舊宅的舉動,恐怕也是在暗示大家了。有些東西可以還,有些東西還不了。至于那些當年降了偽梁的人,哈哈哈,一群傻瓜,以為跟著汪書最后又來了一個開城迎接王師就可以將過去的罪責一筆勾銷嗎?絕然不能。在我看來,如果他們識相一點兒,還能保全一下自身,如果真想搞什么幺蛾子,那就好看了。”
“這么說來,接下來就要來一場大肅清了!”楊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