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復臉色更加陰沉,“我倒是真希望我們林家沒你這個人!我林復怎么就有你這樣一個不孝女?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定下的事,你就該去做。這一次你這般胡鬧,便是不孝!”
“從小到大,我已照著您的吩咐,做過太多不愿意做的事。”說著,她用手撐著地,緩緩站起身。
林羨魚忍著背部疼痛,站得筆直。
她與林復平視,一字一句道:“您以為,我當真愿意當林家之女?”
烏黑的眸子似深淵一般望不見底,似寒潭一般只剩無望。
在林家熬過數十載,她太明白,怨恨的出口,是絕望。
她今日是干了逃婚那樣混帳的事兒。
他要她與江家公子成婚,她逃了。
她就是不想嫁給一個自己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她是林家二女,上有大姐,下有三弟。
在林家,她最不受寵。
甚至可以說是受盡了虐待。
林復對她不好,整個林家都待她不好。
這些年她過得并不好。
她過得一點都不好。
若她有選擇的權力,她絕不會再當林家的女兒。
尤其是這么一個受人厭棄的女兒。
林羨魚不明白,她到底是做錯了什么。
明明她和家中兄弟姊妹一樣,都是林復的親生骨肉。
可他林復卻待她極差。
世上沒人比他待她更狠了。
她想不通,她的親生父親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
與江允南的這門婚事,甚至都不曾問過她半句是否愿意,便直接給定下來了。
仿佛她就是個隨時可以被賣出去的便宜貨,不值得他們思量。
她這一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妥協。
她什么都可以聽林復的。
唯有自己的婚事,她不愿讓他人作主,更不愿被他人這般隨意定下。
她不愿嫁給江允南。
她曾經反抗過許多次,可都沒有什么用。
為了不讓她逃跑,林復會打她,會罵她,會把她關進陰潮恐怖的柴房。
會讓她在那種可怕的環境之下,承受孤獨饑餓之苦,獨自熬著日子。
林家的人,待她一向心狠。
冬日,府上的大姐三弟都已用上暖和的炭火,穿上新制成的冬衣。
可林復偏是不為她院內添置炭火,不為她置辦新衣,不問她的死活。
夏日,大姐三弟也有用不完的冰塊來解暑,唯有她一人什么都沒有。
在林家,她甚至不能向任何人去訴苦,她只能茍活。
因為整個林府根本就沒人在乎她的死活。
林復這輩子終于在乎她是死是活,還是在江家提出這門親事時。
這門親事定下之后,她過上了幾天被人關懷的“好日子”。
一天十二個時辰,她都被人盯得死死的。
沒人在乎她是死是活,但有人在乎她是在成親前死還是入江府之后。
她的日子真的太難熬了。
她所有對林復的幻想和希望,早已被消磨得一干二凈。
在昏暗無光的日子里,在天寒地凍的冬天里,在受盡冷眼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