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恩和他一樣倔。
汪直輕嘆口氣,“隨你吧。”
他又擺了擺手,吩咐道:“小秋子,帶她們先下去歇息。”
“得嘞!”
趕了這么久的路,幼恩已是累了,也便沒說什么,隨他一起去了。
蘇庭卻沒走。
他為汪直將杯中茶續滿,隨后坐到他身旁,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汪直喝了一口茶,隨后輕聲道:“我方才,竟然想在南京為她操辦婚事,我大概是瘋了。”
南京是什么地方?
是一個連他都沒法保證自己能夠安全的地方。
他怎么敢把幼恩留在蘇州,還要給她親自操辦婚事的啊?
他怎么能讓她徹底成為眾矢之的。
若是真在南京操辦婚事,無疑是把她徹底帶入了危險之中。
不止有她的危險,還有他的。
那些想殺他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盯著他。
他們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幼恩。
汪直覺得自己真的瘋了,他怎么敢有那么大膽的想法?
他怎么能?
蘇庭道:“督公只是想給她最好的。”
只是,想把能給她的,都給她罷了。
他苦笑:“可是,如今的我,已不是從前的我。蘇庭啊,原來我現在,真的自身難保。”
從未想過,他有朝一日也會落得如此境地。
從未想過,有些事他也會無能為力。
“督公,我們真的不再做些什么嗎?”
蘇庭始終認為,汪直能夠東山再起。
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汪直搖頭,“你以為,我還能在做些什么?”
蘇庭沉聲道:“去找王越,調集兵馬,奪回那一切。”
“我與王越手上的兵權,早已被陛下架空。我現在,還能調集哪里的兵?況且,王越與我相距甚遠。陛下將他安排在那里,本意便是隔絕我們兩個人。”
與王越再見,早已成為難事,更別提調集兵馬了。
他現在,壓根就無兵可調。
蘇庭忽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提醒汪直:“蘇州有一隊兵馬,督公您可曾記得?”
“蘇州...”汪直想了片刻,之后才道:“你是說,宣吾的兵。”
蘇庭點頭,“我來時,宣將軍同我說過,督公若有想做之事,他定會帶領宣家軍隨督公一起去做。
宣吾的心,也在督公這邊。”
汪直,并非是沒有可用之人。
可他卻搖了搖頭。
“宣將軍身后,還有整個宣家。此事牽連甚多,我萬不可拖整個宣家下水。”
他怎能,連累整個宣家?
“若是事成,便不叫連累。”蘇庭聲音又低了一分,“若是事成,那便是功成名就。”
督公,便能東山再起。
便能奪回那一切。
汪直沉聲道:“天下,本就不是我汪直的。我汪直這一生,有幸輔佐過陛下,這是萬貴妃看重,是她的恩情。
不念其恩,不記舊情,不守禮義,不尊天子,此非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