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儒原本只是隨便買點吃的就走,遇到了段質夫,索性坐了下來,也叫了碗面。他倒不是對段質夫有什么企圖,只是職業習慣,下意識地想跟敵偽搞好關系。
張曉儒坐下來,笑著說:“段隊長,這么晚了,你們還要巡邏?”
段質夫嘆了口氣:“沒辦法,最近到處都是抗日分子。”
張曉儒應道:“這確實頭疼,我今天還跟岸純二老師討論了,對抗日分子一定要堅決打擊。”
段質夫原本在吃面,聽到張曉儒說出這個名字,拿筷子的手停在了空中:“岸純二?”
他在太原警察局當小隊長,自然知道岸純二這個名字,這是太原憲兵總隊特高課的少尉。雖然不是特高課長,可權力也是很大的。對中國人而言,不要說日本憲兵中的軍官,哪怕就是一個普通憲兵,甚至一個普通士兵,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與張曉儒只是點頭之交,覺得張曉儒不過就是一個從鄉下來的新民會受訓人員。作為一名警察,他還有些瞧不起新民會的特務。那天晚上,要不是張曉儒穿著日式軍裝,他都不會記住這個名字。
可現在,張曉儒卻跟岸純二扯上了關系,他就不得不重視。能跟日本人搞上關系的人,都不可小覷。
張曉儒贊嘆道:“對,岸純二是我的兼任教官,教的是情報和特務。雖然他的中國話說得不怎么好,但專業水平是真的高。”
把岸純二抬出來,并不是真要跟段質夫討論什么抗日分子,而是要借用岸純二的名頭。張曉儒當然清楚岸純二的身份,不要說段質夫只是個小小的警察隊長,就算是大隊長,也不敢放肆。
因為岸純二,段質夫對張曉儒的態度變得真正客氣起來。當然,這種客氣,并不是親近,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張曉儒能跟岸純二討論,說明他也是有相當分量的人。同等能量的人,才會吸引同等能量的人。不管段質夫對張曉儒有何印象,現在他都得對張曉儒尊重,哪怕是表面上的。
張曉儒讓攤主上了瓶燒酒:“張隊長,我看到警察教練所不僅有新學員,還會調訓一批警官,你應該早受訓過了吧?”
段質夫嘆道:“還沒有,想去受訓也是講關系的。像我們這種天天跑外勤的,哪有這樣的關系?”
受訓不僅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而且這也是一種資歷。以后有了升遷,資歷就會很重要了。他沒去輪訓過,一旦有升遷的機會,上面肯定會先升受訓過的警官。
張曉儒安慰道:“像段隊長這樣有能力的人,肯定會有機會的。說不定明天你打個報告,馬上就被批準了。”
段質夫嘆道:“沒這個好命,我肯定是最后那批,所有人都輪訓完了,或許就能換到我了。”
張曉儒回去的時候,給王發旺帶了碗刀削面,還把喝剩的二兩酒和半包花生米也捎了回去。
王發旺接過東西,臉上笑開了花:“天天吃你的喝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張曉儒笑著說:“我還天天麻煩你開門呢。”
王發旺瘸著腿,把東西擺到桌上,隨口問:“張兄弟,你天天出去都干些什么啊?”
他在這里當門房的時間不短的,但一直以為,晚上都是自己泡壺茶喝。自從張曉儒到了后,他晚上才有酒喝,才有東西吃。
張曉儒說:“我以前在太原帽兒巷的雜貨鋪當學徒,雜貨鋪歇業了,那些師兄弟也不知道去哪了,想趁這個機會找找,看能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