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過了,十點又過了,十點半到了,正當高鵬舉司令員準備收兵的時候,在望遠鏡里突然出現了汽車的影子,一輛、兩輛、三輛、四輛,真的是四輛大卡車,不,是五輛,又多出了一輛。原來,當朝陽的日軍后勤補給部隊的四輛汽車正要出發時,有一輛運送彈藥的汽車害怕在路上讓抗日分子抓了單,便臨時插了進來。
高鵬舉下令,做好戰斗準備。
日本的軍車越來越近了,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頭車上還架著機槍,有十幾名鬼子兵站在車廂里。他們的頭上都戴著尖頂的大皮帽子,鼻子、嘴巴掩在皮大衣里,恰似一堆“狗尿苔”在車上來回地晃動著。
在漠北,有一種劇毒的蘑菇叫狗尿苔,顧名思義,非得狗灑過尿的地方才生長,而且是一長一堆,每一株的上面都頂著個尖尖的帽子。
對于這些日本軍車來說,已經路過眼前這座大鐵橋不知有多少趟了,看見橋兩頭都站著滿蒙自治軍的士兵,更是放心大膽地上了橋。尤其是他們看到橋頭站崗的“滿蒙自治軍”在敬禮,特別高興,一邊喊著“喲西”,一邊也舉手還禮,儼然一群檢閱部隊的將軍。
當日本軍車離橋北還有三十多米遠的距離時,高鵬舉司令員大喊一聲“打!”,機槍、步槍一齊開火,手榴彈冒著煙飛向日本軍車。頭車上的鬼子駕駛員在剛開火時就中彈了,身子一歪,倒在駕駛室的方向盤上再也不動了。那些沒有被打死的鬼子在跳車時有的直接栽到橋下如同石頭般堅硬的冰面上,也有的從懵圈中突然清醒過來,頑強地回擊著。在尾車上坐著六七個日本兵,看見前面的軍車遭到突襲,“哇啦哇啦”地喊著,用手拍打著汽車駕駛室,要開車的鬼子趕快往后倒車。但那車剛退后幾步遠,車屁股后面也是槍聲大作,子彈像飛蝗似的撲了過來,那些穿著滿蒙自治軍軍裝的八路軍正從后面沖過來。
在八路軍的前后夾擊之下,這區區一個小隊的日本兵怎能抵擋得住,不到一個小時戰斗就結束了。戰斗中,有一些八路軍戰士也負了傷。有一顆子彈從吳一民的耳邊擦過,血流了半拉臉,把高鵬舉和戰士們都嚇夠嗆。吳一民卻掙脫開戰士攙扶的手說:“啥事兒也沒有,就是讓蚊子咬了一口。”劉軍醫聽說了,急急忙忙地提著藥箱跑過來,朝著吳一民瞪起了大眼珠子,嗔怪道:“說得輕巧,冬天哪有蚊子!滿戰場也沒幾個傷員,你就是一個,你可得小心點兒啦!鬼子的槍口再偏那么一點兒你就沒命了,你就不知道大家都多擔心你。”吳一民笑著對滿臉是汗的劉軍醫說:“謝謝你的關心,可能開槍打中我的鬼子還沒出生哪。”逗得周圍的戰士一片笑聲。劉軍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跟紅布似的,趕忙把頭低了下去。
這一仗打得痛快,共殲滅了29個鬼子兵;繳獲了30袋子白面、50袋子大米,還有些煙酒、罐頭;槍支彈藥也不少,連日本鬼子使用的槍支,還有箱子里裝的武器,共繳獲歪把子機槍5挺、擲彈筒3支、步槍60支、子彈10000多發,還有70套棉軍裝和軍大衣,70雙大頭皮鞋以及許多日用品。從日本鬼子小隊長的皮包中翻出的文件上看,這個車隊運輸的物資是鈴木師團為駐扎在巴林草原三旗的日本兵配送的春節慰問品和準備擴建滿蒙自治軍的武器,沒想到全成了為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準備的了。
打掃完戰場,高鵬舉讓部隊迅速撤離,并讓楊成龍派偵察連的戰士向南向東告知打阻擊的隊伍,伏擊三道溝大鐵橋的作戰任務已勝利完成,要他們也趕緊撤回西日塔拉營地。
最后,偵察連的戰士們在大鐵橋上安放了炸藥。隨著幾聲巨響,大鐵橋從中折斷,沉重的鋼梁和汽車殘骸沖破西遼河三尺厚冰面,沉入深深的河底了。
在得知車隊遇襲后,日本軍部嚴令駐騰格里旗王爺府的部隊火速救援,龜田少佐馬上找到國瑞司令傳達了命令。可當這連日本兵帶滿蒙自治軍的兩千多人剛氣喘吁吁地跑到老牛槽溝時,迎面遭到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二營的猛烈阻擊,跑在最前面的滿蒙自治軍立刻就被打趴下一大片。盡管龜田拔出軍刀一遍又一遍喊“出擊!”但是因為八路軍二營已占據了有利地形,一次又一次把日軍打退。
過了一會兒,日軍的迫擊炮兵趕到了,把八路軍的機槍炸翻了。八路軍的火力減了不少,二營也有了傷亡。二營長是個老八路,斬釘截鐵地對三位連長說:“就是拼剩下最后一個人也不能讓日本鬼子去三道溝救援!”在這危急時刻,報信的戰士跑來了,三道溝的戰斗結束了,高司令員命令你們向老營撤退!
二營長得到撤退的命令后,留下一連打掩護,全營帶上傷員撤退。然后,再由二連、三連交替掩護一連撤下來,全營順著河坎兒貓著腰向東跑去。當龜田帶著部隊終于跑到三道溝大橋時,立時就傻眼了,殘破的大鐵橋,冰面上散亂著汽車輪胎,還有日軍士兵尸橫狼藉。更讓龜田來氣的是,在對面的殘橋上,還有幾個老百姓在翻日軍尸體的衣兜。他從一個日本兵的手里搶過機槍,朝著那幾個老百姓就打了一梭子,嚇得那幾個老百姓連滾帶爬地跑了。
龜田帶著一小隊日軍和國瑞的滿蒙自治軍踩著河冰過了河,把三道溝村包圍了起來。日軍和滿蒙自治軍端著刺刀兇神惡煞地闖入各家各戶,又是一個雞飛狗跳墻。日本鬼子還挨家挨戶地全村人都趕到曹善文家的場院(漠北人管打谷場叫場院)里,把機槍架在墻頭上。
龜田牽著他的那只母狼狗注視著人群,虎視眈眈。他本來有一公一母兩只狼狗,那只公狼狗在圍捕劉二柱子時被打死了,剩下的這只母狼狗伸著舌頭,張著嘴,蹲在主子的旁邊。
龜田背著手,牽著母狗在場院里轉悠著,惡狠狠地喊道:“炸橋搶軍車的什么人的干活,從哪里來的又到哪里去啦,誰的知道?”連問幾遍,沒人吱聲。這可把龜田惹煩了,他拔出指揮刀,歇斯底里地喊著:“不說的,統統地斯拉撕拉的!”周圍的日本兵和滿蒙自治軍都端起了上了刺刀的步槍,機槍手把槍栓拉開了,那只母狼狗也齜牙咧嘴地吼了起來。
人群中,有小孩子嚇哭了,有女人嚇哭了,那個說八路軍仁義的老頭兒的膽子比較大,從人群中站出來說:“來的人他們自己說叫八路軍,我還問他們七路九路呢?他們也不知道。還沒打仗吶,把村子就圍得跟鐵桶似的,只許進不許出。”龜田問:“他們的什么地方去了?”那老頭搖搖腦袋說:“不知道,他們來吶,我們誰也沒請。走吶,他們也沒知會誰。”
這時,龜田又要發作,就聽有人喊:“龜田太君,國司令……”原來是巴力吉排副跑著過來了。要知巴力吉排副是從哪兒跑來的,且聽下節分解。
這正是:
八路軍熱北抗日支隊,戰略轉移漠北首戰告捷;
侵略者運送物資軍車,西遼河橋遭襲車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