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番外篇第七章)
眼前的世界由一條罅隙艱難的擴大,最后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書架,熟悉的玩具。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的樣子,早稻熟悉的樣子。
可不知為什么,以前原本如云朵一般柔軟輕薄的被褥,,此刻變得既濕潮,又沉重,苦澀。
稍稍清醒些許之后,僵硬的從床上坐起,這才發現,其因無他,是自己的淚水,打濕了被褥,臉上也感到因淚水流過而產生的粘連感。
“這是——我的房間——”
一切的裝潢依舊原來的樣子,但“剛剛”發生的一切卻又歷歷在目,揮之不去,可同時又是那么的不真實,那么的令人不敢相信,仿佛一個可怕的噩夢一般,真實的可怕,可怕的不真實。
早稻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揭開被子,生怕驚醒什么沉眠于陰影中的猛獸一樣。慢慢地,靜靜地滑下床鋪,盡管手腳冰涼的都快要失去知覺了,可早稻依舊沒有像是要穿上外套或是里衣的想法:露著雙臂,光著腳丫,走出房間,看向了對門——那個不管是夢中還是醒著,早稻都無比牽掛的地方。
還記得以前經早稻的幾番爭取之后,才給巧櫻勉強爭得了住在這個房間里的權利。
似乎是因為手腳冰涼的緣故,早稻的動作遲鈍緩慢,等蹣跚著走到門前后,房門依舊許久未被打開,門前是害怕那門中可憎可怖的現實撲面而來的早稻。
打開或不開,這是個問題。
顫抖著青紫的手,抬起,停滯,放下,如此反復......
此刻偌大的金宅恍若空無他人,只有早稻孤身一人,站在里面已經沒有曾經摯友的房間門口。
遲緩,苦澀的時間水滴一滴一滴的下墜,隕落,激起刺骨驚心的冰冷漣漪。而那僅一夜就消瘦下去的纖手,也沿著身側滑落。
也許,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吧——與巧櫻相見,相知、相擁、再到相離——一場美好的夢,一片無意義的虛幻,只有干癟,苦澀,殘酷,黑暗,深不見底的深淵般的現實,才是真實的。
那么夢已醒。
該回現實了——
早稻的神情先是由最初的恐懼,變為后來的猶豫,再到陰沉憂郁,最后——竟從蒼白的臉上,擠壓扭曲出一絲淡淡的“笑”。
這種笑不同于夢中與巧櫻玩耍時那種來自于內心熱源的快樂,而是由外面這幅蒼白的皮囊構成的冰冷的笑。
在這張面具般的笑臉佩戴上早稻的面目上后,原本空無一人的身旁,眾多的各類角色突顯而出,圍滿身邊。
早稻的爸爸早鈞,媽媽維爾,哥哥早和,家中的保姆長:長媽,以及更多的不知名的仆人侍者和衛兵,都盡數面露“關心”之色,注視著早稻。
“我的小公主啊,您說句話啊,從剛才您醒過來就好像中邪了似得,看不見別人,只是擱著兒發愣。”
“妹妹,你怎么樣,冷嗎,渴嗎?穿上點衣服,喝點水吧?”
“早稻,早稻,女兒你怎么了啊,千萬別有事啊,沒嚇著你吧,媽媽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看你們一個個的都嚇成什么樣了,我的女兒怎么可能會被這點事嚇倒。”
早稻靜靜的聆聽著,片刻之后,試著將皮囊上的笑,笑的更自然了一些,緊接著熟練的做了一個犯了大錯后用于道歉的大禮,同時端莊了聲音,緩緩說道:“實在對不住,尊敬的家父家母大人,讓您們受驚嚇了,我一切安好,不必擔心,之前的事是我太幼稚,太任性了,還請原諒我過往犯過的錯誤,并教授我正確的一切。”
......
一時間,外:鴉雀無聲;內:啞口無言。
片刻后,眾人臉上盡顯驚喜,欣喜,慰喜之色。
“小公主可真是聰明伶俐,從這種事上都能學到東西,真是比我們這些粗人劣民聰慧太多了......”
“早稻,你長大了啊,媽媽我這的太高興了,來,抱一個——”一個空而無物的皮囊抱住一個曾滿是寶物的皮囊,早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不愧是我的女兒,這強大的內心和聰明勁都是遺傳的我的啊,以后這偌大的產業有著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