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痛恨蜘蛛!
痛恨那毛乎乎的四肢,痛恨那令人心底發寒的復眼,以及那排鋒利無比的下顎。
然而這樣的痛恨,卻成就了我!
是它,才得以讓我變得完整。
是它,才得以讓我變得堅強。
當夜幕落下,燈火闌珊,我就如同那只躲在陰影里的蜘蛛,冰冷,果決!
只因我明白,若想讓自己能夠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里活著,唯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行。
那么話又說回來,我該如何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
半天時間...
十壇鮮血...
試想一下,就算把一個成年男性體內的血全部放光,一滴不剩,怕也不夠填滿一壇子吧,而此時父親為了救我,竟能在半天的時間里找齊這整整十壇的鮮血,有時候我真的不敢去深想,這十壇的鮮血,究竟出自何處。
殘忍嗎?
或許聽起來很殘忍,可是于我來說,這樣的被迫選擇,才叫真正的殘忍。
有征得過我的同意嗎?
有聽取過我的意見嗎?
或許在父輩的心中,我就只配活成一尊精美的瓷瓶罷了。
因為在我的心中,這樣的饋贈不是恩賜,而是詛咒!
一份讓我變得冷血的詛咒,一份讓我失去人性的詛咒。
只因當黑暗再度包裹著我,當鎖鏈再度禁錮住我,當我的視野變得不再充滿色彩,當這個世界的溫度再也無法感知,我至此才明白,這份所謂的恩賜,其換回的代價,究竟有多么的沉重。
我已無法在虛無的黑暗中找到走出去的路,我更無法在冰冷的現實里找到活下去的希望,耳邊的輕喚聲,是那樣的虛假,直至虛假到我徹底聽不見為止。
耳邊唯一能夠響起的,就只是自己的心跳聲了。
父親的呼喚,就好似夢里的橋段,我已經無法去正確的分辨,這樣的呼喚,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還就只是我思維片段的一抹臆想。
它,真的太過于真實了,甚至真實到,我幾乎都能觸碰到父親的臉頰,都能感受得到父親的眼淚。
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那一巴掌,我永遠都會記得。
我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溫度了,我更加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這樣的感覺,就如同我在憋著氣,然后這口氣就這么一直在我的胸腔之中停留,無法吐出,無法消逝。
終于,我的胸腔就如同撕裂了一般,那股痛楚是我今生都沒有體會過的,是近乎于直通心底的痛,是近乎于占據靈魂的痛。
這樣的痛,讓我想大聲嚎哭,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讓自己變得好似個瘋子一樣,可是我還是沒能讓自己胸腔的這股氣散去,因為我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無法去控制住自己的靈魂了。
我不明白,這難道就是人死亡之前所需要遭受到的苦楚嗎?
隨著時間的不斷消逝,我眼前的這片黑暗就愈發廣闊,而束縛著我的枷鎖也就愈發緊固,直到我徹底淪為了亡者,直到我徹底涉足到了生與死的邊緣。
可就在此時,我好似嗅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氣味。
淡淡地...
緩緩地...
如若稍微粗心一些,怕都不能嗅到它的蹤跡...
終于,當這樣的氣味是彌漫于我的鼻腔,我才明白,這,不就是血的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