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束在溫成閣待到次年臘月。在此期間,她又像是回到初在樂坊的那段時光,不與人交流,獨來獨往,靜默處事。
得益于溫成皇后貼身侍女的身份,她能夠從慧光閣借書卷回閣中看。在廣博地擴大自己學識的過程中,她暫時拋卻一方悲愁,致以心靈上的淡泊。
也在那時,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生芽。
嘉和二十三年臘月十六日晨時,她去林園剪了幾枝怒放的紅梅,插在梅瓶中。她打掃完正殿,便縮于房間榻上褥間,翻閱未看完的詩選。
不知過了多久,她下意識抬眼側望罅出一條縫的窗戶,看見一指粗的青條。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個系青色大氅的人影。
她下了榻,出門一探究竟。剛到門口,她便看清楚來客,竟是太子妃偕兩名侍女前來。
云束走到院中,向她行一宮禮。
太子妃笑問:“只有你一人在這里?”
云束點首,轉問:“這里平常除了打掃的宮人,沒人會過來。太子妃,今日怎么會過來?”
太子妃道:“我是為你而來的。”
云束不解道:“為我?”
太子妃問:“你愿不愿意到我身邊侍奉?”
云束詫驚,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
太子妃試問:“還是你想留在這里?”
云束微斂目,道:“婢還想陪溫成皇后一段時日。”
太子妃道:“怪我沒講清楚。其實讓你跟著我,也是溫成皇后的示意。”
云束訝然地望向她。
太子妃便把她入宮時,集歡拖著病身找她,希望在自己離開后,她能照應些云束的事完整地說給云束聽。
熱淚盈滿她的眼眶,她時至今日才明白集歡為何在病中提“要是走了,她該去哪。”原來,她早就安排好自己以后的去處。
淚水越涌越多,漸漸模糊了雙眸,寒風一吹,猶感眼眶周圍的皮膚干皴。
太子妃勸慰道:“溫成皇后是真心把你當成親人,才會在知自己不久于世之時,為你日后的歸宿作打算。如此,你便聽從她的安排,也不算辜負她的一片好意。”
云束用衣袖揩去眼淚,朝太子妃行一禮,道:“謝謝太子妃。”
太子妃道:“不必謝我。溫成皇后幫我那么大的忙,我所能回報她的,也只有這些了。”說完,她似有些傷感的下眼。
太子妃讓她收拾行囊跟她走。
云束道,她是奉圣上的命令守在溫成閣的。沒有他的授意,她是走不了的。
太子妃說,她已經和皇后說過了。皇后同意去極寧殿告訴圣上。
云束道:“我還想在這兒留一晚,就一晚,明天我便會去找你。”
太子妃清楚她們二人間情誼深厚,不忍心催促,便道:“明早你就來纈英殿找我。”
云束久居深閣,鮮少外出,早已將禁內消息隔絕在外。此次與太子妃相見,她才知圣上冬至犯了舊疾,較前幾次更甚。太醫勸囑他臥床養病,不能再勞神費心了。圣上把太子召到他病床前,令他暫時監國,并讓宰執輔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