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劈手打在那小少年的肩膀上面,小少年搖晃了一下,跌在地上,懷中的字軸拋出半丈遠。
出言譏諷的少年饒有興趣地站在一側看戲。
劈手少年有些心慌,但又不想在別人面前跌了面子,只能引著脖子怒罵:“你這破落戶家的混小子!竟犯下這樣的糊涂事!我看你便是存心要敗壞我的名聲!今天,打死你也不為過!”
一旁看戲的少年,聽到他這番罵語,皆吃吃地笑著。
小少年跌倒在石地上,卻不哭泣了。
溫成皇后見此,便呵道:“你們在做什么?”
那幾個少年齊刷刷扭過頭來,直了眼。應天府書院從未有過女子,他們得知今日圣上偕皇后與鐘娘子來書院。看不遠處女子的衣飾、打扮,更偏向于明艷。那十之八九,門外的女子便是鐘娘子了。
正當他們揣度之際,溫成皇后已經徑直走到他們面前。他們反應過來,忙向她作揖。
溫成皇后偏頭示意云束一眼,云束心領神會,上前將跌在地上的小少年扶起來。
溫成皇后見小少年顫巍的被扶起來,問旁側的幾個少年:“你們幾個人為何要欺負他?”
劈手少年道:“鐘娘子你有所不知,圣上來書院考查,主院讓我們把自己最優秀的文章獻上去給圣上觀覽。我讓他去取那幾份被主院點評過的文章送過去,誰知這小子不知事,竟拿了幾冊平常閑作的詩文送過去。我氣壞了,這才責罵他!”說完,又瞪了小少年一眼。
溫成皇后冷笑了一聲,道:“就為這事?不過幾篇文章,送錯了再重新送過去唄!至于對個孩子又打又罵!圣上待人仁慈,連最低階的宮人都鮮少懲罰,要知道你這么懲罰一個孩子,還不知道要怎樣痛心!”
云束把掉落在地上的字軸一一撿了起來,溫成隨手取了一卷,攤開一角,瞥了一眼,道:“這便是你作的文章?”
劈手少年點頭。她吟了幾句:“彌月掛疏桐,寒光映孤影。想佳人,妝樓顒望,天際水波粼粼處,千帆過盡皆不是。”她微睇了劈手少年一眼,嘴邊顯露出幾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見你剛才如此動氣,以為你的詞文的水平比蘇王二人還要高。還想著如此明珠卻只因意外而蒙塵,著實可惜。我便萌生替你向圣上引薦的心思。如今看來,實是我多慮了。”
溫成這番近乎直白的話讓劈手少年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把字軸卷至原樣,放到疊成的卷軸堆上,讓云束送到劈手少年面前。溫成慢悠悠地道:“詞作的也不差。不過都是前人用過的典故,并未有你自己的新意在里面。我猜,主院褒揚你不過是為了鼓勵你。這樣的作品,我且嫌俗套,何況圣上呢?”
溫成察看一下小少年的傷勢,皺了下眉頭,道:“云束,你帶這孩子去醫官那里看看。”云束便扶著這孩子去了醫官處。
溫成指著旁邊看戲的少年,厲聲道:“還有你們,我不知你們是哪個朝臣家的公子,也不知道你們的文辭水平的高低。可我今日見到的,卻足夠對你們進行評價了。以眾凌少,以權壓勢,你們還沒入官場倒先染上了這些習氣,不曉得你們日后還會做出什么事?今日圣上來應天書院,是為與主院、諸生談詩作詞,共商國政的,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壞了他的興致。你們,好自為之!”
她擲地有聲的言語讓在場儒士啞言俯首。她只淡淡瞄了他們一眼,就飄然而去。
醫官掀起小少年直綴的袖子,膝蓋和胳膊上皆有擦傷。醫官用溫水幫他清洗傷口,小少年眉頭微微一皺。
除了擦傷,云束還發現他手肘周側青紫一片,手腕處還有即將消退的勒痕。
醫官幫小少年上好藥,云束溫熱的手指落在少年的瘀傷處,小少年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云束怕自己嚇到他了,忙道:“對不起啊!傷口還疼嗎?”
小少年搖頭,隨手抹下衣袂。并不是傷口不疼了,只是他習慣搖頭了。
云束輕聲問:“你胳膊上的傷也是他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