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旬,西夏軍夜圍慶州,慶州廂軍不敵,暫避于州內。隨后,李合旂單放回白績澤,讓他給圣上傳信,需得圣主承認他“夏帝”的身份,他才會釋放余下兩名魏使,否則他將侵奪大魏西北數州。
圣上讀罷,面色陰冷,白績澤為圣上渾身散發的冷意所嚇,瑟縮不語。圣上捏緊手中的紫毫宣筆,問:“禁軍現下在何處?”
白績澤道:“駐扎于秦鳳路內,待臣等歸來。”
圣上提筆在潔白的宣紙上書下草跡“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度陰山”,“山”字以勁筆收尾。
圣上瞳色幽晦,似對白績澤言,又像是獨自喃語:“這可怪不得朕了!”
四月初八,圣上令翰林學士于朝殿上宣旨以孟元甫權懷化大將軍,姜朗守云麾將軍,張聿鈞為監軍,又派幾位將軍,率二十萬大軍增援慶州,驅逐夏軍。另派的幾位將軍中便有陳均白。
正午,云束用過午膳,便立于中庭槐花蔭下學打絡子。午后陽光正好,照得翠色槐葉油亮。米點大小的花朵重重疊疊,綴滿枝葉,垂狀像是秋日里沉甸甸的葡萄。陽光靈活從枝葉縫隙間流瀉至石磚上,投束為許多小塊不規則的形狀;落到樹下打絡人的發間、額上、衫袖,多了一處明晃。
清甜的花香借絲縷的風,不著痕跡地泌入人的衣衫,盈滿整座庭院,還學紅杏躍過宅墻,飄向通衢。
她向來針黹女工不通,當初因此緣故才被從繡坊調到樂坊。因此,女兒家輕松上手的絡子,她也得花很久才能學會。
她且先向朱禾討教紐扣結法,待學會了后,才學的琵琶結法。她正耐心編織著,朱禾走至花蔭下,告訴她,花廳來一郎君找她。
云束在汴州并不認識哪位郎君,心中好奇,便把未打完的絡子塞到朱禾手中,去花廳一探究竟。
她來到花廳廊柱下,看到一個著紫羅衫,頭戴烏紗的郎君立于廳中央。見她來,向她拱手,語氣謙和:“來人可是陳夫人?”
“是我。”云束答。
郎君言辭清晰:“在下是宣節校尉,岑忌。因圣上命陳少將軍同幾位將軍去校場點兵,即刻赴慶州支援。眼下時間緊迫,各位將軍無法返宅收拾行李,特遣在下代為取之。”
云束道:“我現在便去收拾,還請校尉稍等片刻。”,便吩咐花廳外侍女上茶。
“不必,”岑忌擺手,道:“勞煩夫人速速收拾來。”
云束點首,出了花廳,疾步向自己的庭院走去。入屋后,從箱篋中取出夏衫、秋袍各幾件。她不知道他何日歸來,思考半晌,還決議添了兩件冬衣。她又將放置在格子架上的藥箱取下,拿出幾瓶金瘡藥裹于衫袍內。她還打算給陳均白寫封信,囑咐他添衣加飯,但想到岑忌讓她“速速收拾來”,只好作罷。
她只寫了張字條,對折后放入夏衫衣袖中,把四方包袱皮包好,對角打結后,提著包袱去了花廳。
岑忌接過包袱,再一拱手,跨步出廳。云束送至門口,見他動作利索翻身上馬,拋下一句“告辭”,便去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