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瑯道:“山水畫首推畫坊郭大家,花鳥畫余崇野逸人徐氏。雖然郭氏與徐氏善工領域不同,他們的畫作卻有共通之處。”
陳均白問:“是何?”
“形神兼備,筆鋒靈活,意境閑逸。”徐瑯朗聲道。
蘇寅恪道:“按你之言,國朝有幾人能稱得上大家?”
徐瑯道:“三人,其中兩人便是剛才提到的徐氏與郭氏。”
蘇寅恪好奇地問:“那第三人呢?”
徐瑯作揖道:“瑯愧忝其列。”
蘇寅恪愣了片刻,仰頭大笑,笑甫,亦作揖道:“如此,還請徐大家替恪作副畫。”
徐瑯笑道:“蘇兄之求,小弟焉敢不從。不知你要何種類型的畫?”
蘇寅恪道:“我想要一副山水畫。”
徐瑯道:“山水畫上未有人,便少了幾分趣味。今日大家有緣得聚于此,不如把今日聚會之人移到春山上,作幅《春山宴飲圖》。如何?”
蘇寅恪道:“便按你的意思來辦。”
他們于湖心亭中飲至夕陽漸隱,群鳥歸山才散。
徐瑯和蘇寅恪醉臥于霞光晚風中。云束和陳均白只飲幾杯,還未到醉的程度。陳均白向酡顏主人告別。主人只半撩開眼皮,虛虛地睇他一眼,再度閉合上眼。
前來的仆役駕著一葉小舟載他們到岸邊,又一路送至門口才停下。
仆役為開門時自己冷淡的態度而道歉。他道:“二位可能有所不知,近兩年朝中實行新政,廢除部分沒有實際用處的官職。大人的職位雖襲先制,仍然為圣上草擬詔令,但由于與其他文官的職事相重,地位漸漸下降,俸祿也不復從前了。半個月前,又因為宅中妻妾不和睦的小事,被朝中諫官參了一本,安了個治家不當的名頭。圣上降了他的官職,讓他在家中反省。過去和大人交惡的小人趨上門來嘲諷他。大人受不了他們的打擾,趁夜搬離家宅,住到冷落已久的私人園宅里,又怕那些人再找到這兒來,便叮嚀我們把外面的落葉保留著,營造沒有人居住的假象。”
陳均白因連續幾月未出門,并不知道這些事,當下面呈凝色,道:“未曾想子嵚竟遭遇如此窘境。我卻全然不知。”他話中透露出幾分痛心和愧怍。
他又問道:“我稱呼他‘翰長’,他為何沒有糾正?”
仆役道:“大人說,名字只是一個代稱,與一個人的才學、品行不掛鉤,因而叫什么都無所謂。我想大人未糾正郎君,多半是這個原因。”
見陳均白神色黯然,仆役遂安慰道:“郎君不必自責。其實,今日能夠同郎君和夫人見面,大人很高興。住在這冷落的園宅,不時有朋友登門,這件事比做高官更讓大人開心。”
云束與陳均白順道搭上歸家商客的牛車往城內去。
云束見他一直緘默,遂搖了兩下他的手臂,問道:“圣上又實施了誰的新政策略?”
陳均白徐然道:“蘇相。”
云束怔了怔,遂也著眼思索,良久,轉望明暗交織的夜色,開口道:“快到了。”
他們下車后,又在夜市州橋中吃了碗餛飩,才回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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