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明白昨夜里,聽我如此喚他,他表情里的那半刻遲疑了。
原是他師傅,冰冷無情的霜羽陌也是此般叫他的。
他對自己的師傅始終有敬畏之情。
“師傅,徒兒是因……是因……”
我知道他不善于撒謊。卻也不愿將我牽累其中,免受他師傅凌辱。
無奈之下,我只得從懷中掏出那本無心琴訣扔向霜羽陌。
“是我逼著他來的。”我義正言辭道:“霜羽陌,你的東西還給你。此后你我兩清。”
我信誓旦旦地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布:“從今日起,風沐希就正式入我門下。你可以繼續教他劍法。不過,他的來去自由,你莫要再介入。”
他落在風沐希身上的目光,順移到我臉上。
不見半分嗔怒。
滿滿是我讀不懂的朦朧。像是一種深刻的情愫被他隱去。
半含憂傷,半是無奈。
止于他唇齒之間的話,我永不得再知曉。
隨一聲“啊……”的慘叫,眾目光移觀。
頭上長有一只犄角,尚未完全修成人形的家伙,他不聽勸。
擅自觸碰云門。手被云門上的寒氣灼傷。
云門不斷吸食他手上殘余的血。
竟顯現出兩行字:
水性自云靜
石中亦無聲
“哈哈哈哈。看他那慫樣。”他在眾人的嘲笑中,怒氣遍及到耳后。
一邊捂著手,一邊忙向霜羽陌身后退讓。
不時向其他人挑釁道:“你行?也不見你敢向云門靠近一步?”
一時間無人再同他糾纏。
所有目光皆被云門之上所顯現的兩行字所吸引。
此間,歸舒忙從霜羽陌身后,跑了過來。
“公子,都是我不好,你師傅交代過,要你在青龍山溫習清風十二式劍法的。”
她低著頭,撅著嘴。
風兒不曾怨她一句。她倒好,像受盡委屈般。
又用兩根手指,輕拉著風兒的衣袖,懇求道:“公子,我一時給忘了告知你。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我卻不能原諒她。
心里想著,你即認我為主,何故又聽命于霜羽陌?
你即奉命照顧風兒,你又為何將他獨獨拋下?
你豈不知他雙目失明,多有不便?
風兒思緒全不在歸舒的歉疚里。
寬慰了兩句:“歸舒,沒事的。等師傅氣消了,我再跟他解釋。你也別放在心上。”
霜羽陌在他二人交談之際,已行至近旁。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追尋著我。我試圖躲避都來不及。許是因為,我當眾跟他搶徒弟,讓他顏面掃地。
可就在他凝眸我的某一瞬間,我的手心,忽覺異樣。
我悄然瞅了一眼。
一個【羽】字,赫然醒目。
奇怪,我的掌心怎會有這么個字。又是何意?
我全然不知。
收了心神。也隱了掌心中來得蹊蹺的字。
緊緊地握成拳頭。
他似乎看破了我隱藏的秘密。
他竟逼近我笑問道:“你可是將它一直隨身攜帶在身上?”
不就一本無心琴訣,我帶著又如何。
他那無法猜透的笑意,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是應該同我計較搶他徒弟一事嗎?
一本無心琴訣,至于他如此興師動眾?
霜羽陌那張冰塊臉居然也會笑?
該讓須臾記上一筆才是。
真乃六界奇聞。
看著他,毫無放過我的意思。
我只得轉移陣地。
將云門上的兩行字,念予風兒聽:“水性自云靜,石中亦無聲”
然而,兩行字轉瞬幻成兩面云墻。
封鎖了眾人,愈來愈逼近。
“噓……”
風兒示意大家莫要輕舉妄動。
霜羽陌立刻領會那句話的意思。
化了片白羽,落地為證。
白羽飄落的聲音,都會驚動云墻。
云墻又一次向眾人逼近。
眼看就要相融相撞。
眾人會意。
屏息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