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正微默默聽著,卻插了一句話。
“是的,他被刺殺于王宮,那個自稱是神的男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背叛,死于一個可笑的奴隸手中,那個奴隸竟然敢自稱為石光長壽帝?說自己不像眼前那么愚蠢,他絕不信任何人。”
“他成為下一個暴君,現在僅僅是一個貪生怕死、貪戀榮華富貴的老人,人們都說他已經一百歲出頭了,要大限將至了。”
祝正微忽然笑道:“你好像很崇拜第一代石光長恒帝?明明是一個暴君,建造了百石之城,民不聊生。”
“但的確很值得崇拜,因為這座城已經是世界上最無敵的鐵壁,那個強大的男人,一個史詩般的偉大英雄,他注定載入史冊!”中年旅人有獨道的見解,不斷吐出自己的一些對于眼前王朝的見聞,對于這個時代的不滿。
“我始終認為,凡人的絕望,大多來自于自己的無能。”
眼前的中年旅人目光深幽,繼續說道:“但強者的絕望,大多受限于時代的無力。”
“那個英雄一般的男人不是輸給了那個卑鄙小人,而是輸給了整個時代,他可以更強,但老天爺不允許,神不允許,他被整個世界鎖住了!神,怎么可能被一個普通的女人在睡覺時刺死?他可以更強才對!”
“或許是如此,世人看不到前方的路,如果這個世界有長生者,他一定會想辦法尋找下一條路吧。”祝正微聽了,忽然笑著。
“那他一定背負整個大地的希望,他一定承載所有英雄的夢想。”中年旅人開口。
忽然旅人面色一正,道:“我見你來歷不凡,一見如故,我們可以深入...”
“我便不參與了。”
祝正微搖頭,“那巨象里的貴族是你們的人吧?專門來路過惹怒一些看起來不凡的人,你們便有了機會在旁邊的茶棚搭訕,趁機謾罵貴族,同仇敵愾,然后拉攏為自己這邊的人?”
“你??”
旅人仿佛被人看破了一般,頓時愕然。
祝正微終究感慨這個世界變化了。
世界不是當年那個淳樸的竹景村了,城市套路多,這都有仙人跳了。
“我們只是不迂腐!”
“我們的確要拉攏一批武藝高強的勇士與有識之士,這是一場凡人屠殺偽神的戰役!”
中年旅人深深的看著祝正微一眼,眼眸閃過一抹豪氣,指著高處的城樓道:“你說,我們結果如何?”
“巨石上會染上很多人血與人淚。”
“這我知道,沒有不流血的變革時代。”
中年旅人站起身,看著一路上的行人,說道:“他們都活在苦難里,我的父母、爺爺祖母,都死在貴族手中,我在舊時代的書中看到一句:有一份熱,發一份光,黑暗里若徹底沒有炬火,我便是最初的光。”
祝正微點頭。
他又平靜道:“可終究是傳說中的祝巫,吞風飲露,天上的神人下凡,而我們只是凡人,以凡人殺神,很難!對方目前老了,我們才選擇動手,我們不僅僅要贏,還要想方設法攔住他的垂死掙扎。”
攔不住,讓其逃跑,后果太嚴重了。
三大王朝的皇室,都瓜分了當年傳說中的三百個女子的“氣”,以此開辟了“王權”,君權神授。
如果不殺了第二代王,奪其氣,也就意味著新的王國,自己的國家沒有鎮壓級戰力,無法徹底坐穩江山!
“老實說,我們無法暗算他。”
“當年,他就是趁著第一代的石光長恒帝睡著了,才成功暗算,睡眠就是襲殺他的唯一機會,現在那個怕死的人吸取教訓,把自己關閉在石室里,晚上不接見任何人,我們一旦嘗試闖入,對方就會在石室驚醒,我們只能正面殺他。”
真茍。
簡直是烏龜殼。
怪不得叫自己長壽。
祝正微沒有繼續聊下去,而是仰起頭。
他看到了一顆雜草在屋棚上生根發芽,失笑道:“你們苦心爭奪的東西,很多時候就在你們身邊。”
中年旅人不明所以。
而屋頂的雜草,此時是一個剛剛上線接觸這款桌面游戲《世間》的小哥兒,正在一臉驚嘆。
“好美,好美。”
他看著漫天黃沙,一座巨城聳立,時不時有大象和駱駝路過,“哇!古代沙漠城鎮風,沙漠旅人來來往往,他們不是說都荒郊野嶺么?還有這種人來人往的隱藏場景!”
他在大棚頂上搖曳,看著下方來往的路人與遠處的斑駁巨石高墻,大棚下方的客人在竊竊私語,他忍不住有感而發,大聲贊嘆道:
“我們都是一顆恒古長存的孤獨植物,是這《世間》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