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維鈞充滿好奇地拆開了紙包一看,眼睛亮得像兩顆上好的黑珍珠:“阿姐,這個點心好漂亮啊!”
“這是郡上老字號喜福記的荷花酥。阿姐也覺得這個點心特別漂亮,特意買回來給你們嘗嘗的。”說著,寧維則又從包裹里掏出另外兩個油紙包,遞給了周嬸。
“嬸子,這兩包是棗花酥和綠豆餅,你和周叔也嘗嘗,咱們村里可沒有賣這個的。”寧維則一邊遞過去,一邊隨口嘮叨著。
周嬸嘴上埋怨著,臉上喜孜孜的笑意卻是不小心透露出了真實的想法:“你這孩子,出門還給我們買東西,凈瞎花錢。”
寧維則抿嘴笑了笑,沒接這個話頭,而是故意吸了吸鼻子:“周嬸,你們吃晚飯了嗎?今晚做了什么呀,怎么就這么香呢?”
“你這丫頭呀,鼻子可真靈!這不是嘛,我看維鈞念書辛苦,得好好補一補,今天就燉了份紅燒肉,正準備起鍋呢。說起來啊,這幾天維鈞特別用功。每天他從學堂回來,都會先趁天亮多讀讀書,晚飯就吃得晚了點。這不,你正好也趕上了?”周嬸說著,突然一拍大腿:“對了,今晚你平安回家了,咱們再加個菜吧!你先跟維鈞玩一會,我再去弄兩個雞蛋。”話音都沒落,周嬸就風風火火地小跑著往廚房去了。
寧維則拍了拍維鈞的肩膀,帶著弟弟往屋里走去:“維鈞,走,給阿姐講講這幾天你在學堂都學什么了……”
說起讀書,寧維鈞的小臉立刻紅撲撲的滿是驕傲:“這幾天開始讀《大學》了,先生都夸我聰明,說我背書背得快。”
其實寧維鈞讀書的時間稍微有點晚了。
像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家,孩子最早從四歲就要開蒙,從《千字文》學起,之后讀《孝經》《大學》《中庸》。到得八歲上下,讀書早的孩童差不多已經能把《大學》《中庸》《論語》《孟子》這四書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
寧維鈞今年八歲,比其他孩童起步晚了四年,但晚也有晚的好處——多發育了幾年的大腦,學習的速度要比四歲的孩童快一大截。
再加上父母都不在身邊,跟著姐姐生活的寧維鈞,性格也沒有其他孩童那么調皮任性。先生知道寧維鈞的情況,自是對他有所憐惜,在學堂里總是鼓勵多于批評。
一來二去的,寧維鈞的自信心就建立了起來,也越來越喜歡讀書。最近更是每天回到家都要主動溫習功課,學好了再吃晚飯。
寧維則也算是松了口氣。幸好這個弟弟知道上進,不然自己還要編故事哄小孩子讀書,不知得死掉多少腦細胞。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雖然并不太懂里面的含義,維鈞還是一板一眼地吟誦著,小腦袋也學著先生的樣子,從左到右一圈一圈地晃了起來。
背書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周嬸那邊的飯桌也已經擺好了。
紅燒肉、清燉蘿卜、大蔥炒雞蛋,再配上一大鍋的糙米飯。
油燈上光芒輕輕搖曳,像是給飯菜加了一層倍顯溫柔的濾鏡。
濾鏡的名字,叫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