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維則把地圖往趙安歌的方向讓了讓,稍微側了側頭,拿炭筆點著一個河彎:“這里是水勢最險的地方,需要加固堤壩。”
說完她瞅了趙安歌一眼,見他沒有異議,才又換了幾個點,依次標記出來:“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要適當進行加固。”
“另外,這邊我問過斥候,有一片百里左右的洼地。我簡單估算了一下,若是從這個地方主動開個口子,把水引到洼地里,其他地方的河水便不足為患。”寧維則說著,眉頭中的愁色卻是不見消解,“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趙安歌有點著急,往寧維則這邊踏前半步,站到地圖的正前方,偏頭看著寧維則的側臉。
寧維則虛弱的嘆息聲如同雨水中的葉子般飄忽不定:“這洼地也有人家耕種,今年的收成肯定是保不住了。”
趙安歌反倒松了口氣:“這有何難,朝廷出錢便是。”
“有錢無糧,如何過冬?”寧維則嫌棄地搖搖頭:“既然要做,就要把善后也計劃好。洼地周圍村莊人員的撤離,食宿的保證,后續的補償,這些都是今天要計劃出來的。”
前世的寧維則曾經作為志愿者參與過救災工作。她深知救災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性工程,任何一個環節出了紕漏,那都會造成不可估計的嚴重后果。
而趙安歌打過仗,也見過流民。此刻他的腦子里,已經不知不覺浮現出了餓殍遍野的凄慘場景。
瞇了瞇眼,又握了握拳,趙安歌的語氣堅定:“寧姑娘,不如咱們先按你說的,把計劃詳細地做出來。我有應對流民的經驗,可以查缺補漏。中間需要的一應錢糧和物資,我會上書皇兄盡快調拔。”
寧維則等的就是這句:“好,我剛才想了一下,需要把水患現場的處理和民眾的撤離保障分開,單獨進行分項清點。”
趙安歌大概理解了寧維則的思路,從寧維則的手里把紙筆拿了過來:“不如你說,我來記錄。”趙安歌的指尖不小心劃過寧維則的手背,軟軟的,讓他略微走了走神。這不太像工匠的手,倒還保留著少女的活力。
寧維則倒對這小小的觸碰毫不在意,果斷地進入了工作狀態。
“不如我們先列大項,再補充細節。這第一條便是河堤加固。”寧維則翻找到了那張她需要的記錄,用手指敲了敲紙面,激動道:“沒錯,河東側不到百米處有小山,可取山石裝入大網,再以土石覆蓋壓實,以固堤岸。明天我會找匠門的人一起,制作一些運輸和搬運的工具。”
“第二條,泄洪口的選擇。我建議是在這里打開個口子……”寧維則指著紙面上的河道轉折處,侃侃而談。
“第三條,村民的疏散。現在就可以派人去村里,天亮就開始撤離……”
“疏散村民集中到這里,這邊地勢偏高,又有水源,一會就可以派人去弄個簡單的營地出來,用到水退即可。需要疏散的村子有五個,每村百余戶,可先按五百之數搭營……”
“所需食物和衣物可以立刻開始運輸……”
二人越說越是細致,趙安歌心里對哪些事情要派哪些人去做,已經有了大概的安排。看著寧維則神采奕奕地說著,興奮的時候臉蛋更是緋紅一片,趙安歌不自覺地把身體微微前傾,與她坐得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