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一刻鐘,寧維則便再也不想邁出一步。她靠著旁邊一棵粗壯的大槐樹,把眼睛閉了起來,有點撒嬌意味地呢喃著:“不行,走不動了,咱們要不就在這歇歇吧……”
趙安歌正抓著她的手臂,手掌處透出來的熱度讓他暗道不好,急忙探了探她的額頭。
果然是又燒了起來。
濕衣服緊緊地貼在寧維則的身上,汲取著她身體上散發出的熱量。寧維則的漸漸失去了意識,順著樹干滑下去,身子抱成一團,嘴里無意識地嘟囔著:“好冷啊……”
按道理來說,現在應該生一堆火烤烤身子,換一身干凈的衣服,再好好睡上一覺。可連日的陰雨,趙安歌找來找去,還是連一支干燥的木材都沒有,身上的火折子毫無用武之地。
“該死!”趙安歌眼睛里都是血絲,狂躁地走來走去。他總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有用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莫要咬我……”團坐在地上的寧維則忽然煩躁地拍了拍身上,似乎是被什么蟲子叮了一下似的。
趙安歌的腦子里閃過了一道電光,是了!
當年開山取石的時候,因為有匠門的人介入,趙安歌還特意看過他們的日常記錄。左沂山靠海,潮濕的氣候下蟲蟻滋生,里面更是有不少毒蟲。為了保證人員的安全,在匠門的建議下,朝廷設了一條上下山的便道,往道路上撒了不少驅蟲的硫磺粉。另外路旁每隔一里都設有一個窩棚,飲食補給和硫磺等必要物品都會儲存在里面。為了避免受潮,硫磺粉都是用油紙牢牢包好捆緊的。
只是后來開山開到一半,父皇就病了。匠人們都被緊急調去修建父皇的陵墓,左沂山這邊的窩棚應該是沒有拆除的,里面的東西也沒來得及運走。
只要能找到窩棚,用硫磺粉生起火,這一晚就能有驚無險地熬過去了。
趙安歌心里像是已經燃起了那團火,熱騰騰的,源源不斷地往他的四肢上輸送著力量。
他咬緊牙關,把寧維則給他綁在身上固定肋骨的木板正了正,背對寧維則單膝跪下,把寧維則的雙手拉到自己的雙肩之上,讓她環抱著自己的脖子。
肋骨越發地疼了,可趙安歌只是皺了皺眉,雙手堅定地向后伸過去緊緊摟住寧維則的腰,之后身體前傾腿上用力一蹬,背著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希望父皇保佑,讓我盡快找到個窩棚吧。趙安歌心里默默地念著,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肋骨不那么疼。
林子里黑漆漆的,月光照到枝葉上,晃動出陰氣森森的鬼影。
也不知道寧姑娘會不會害怕。趙安歌忍不住歪了歪頭,看著趴在自己肩上的寧維則。
寧維則對周圍的環境一無所知,正緊閉雙眼昏睡著。她的眉頭微微蹙成一團,嘴唇也有點嘟起來,顯然是睡得不太舒服。趙安歌這一回頭,寧維則下意識地就往他的脖頸旁拱了拱,想要找個更得勁的姿勢。小姑娘嘟起的嘴唇無意識地在趙安歌臉頰上擦過,趙安歌只感覺自己臉燙得厲害,比身后高燒的體溫還要更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