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諾回過頭,拉起千源的后衣領,把他拎了起來,站好。
略沉吟,她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現在乖乖跟我回去,別搞事情;第二,我自己回去,然后把你在這兒都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跟你媽說清楚,那之后她要做什么,都跟我沒關系。”
千源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暗淡,原本做壞事被抓包之后的孩子氣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被一張憤怒的表情取代。
但是他什么都沒說,越過千諾,徑直走了出去。
幾個和千源一起來的小男生沖著千源喊了聲“學校見”,就繼續埋頭打游戲。
千源沒回頭,背對著他們擺了擺手。
千諾也往外走去。
在就要出了游戲廳大門的時候,聽見鴆哥的聲音:“小子,哥我今天是輸了,不過你這個人,我還是想要認識。今后在這地界兒,有任何事兒都只管報我趙鴆的名號,我保你平安無事!”
沒聽到那人答了什么,或者還是只字不吐。千諾已經走出了游戲廳。
外面的天暗下來很多,但還能看得清路。此刻已經沒有麻雀找不著家,小巷里也幾乎沒人,細雨還在下。突然脫離游戲廳的嘈雜環境,四周安靜了很多。
千源在前面走著,千諾跟他隔著幾步遠,各自走,各自沉默。
這邊離家還是有些遠的。他們走到寬闊大路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準備打車回去。
雨勢大了很多,原本細密的雨絲,這時已經變成了大顆大顆的雨滴。
千源看了一眼千諾。她頭發淋濕了,發梢貼著脖子,那張不管什么時候都白得像個死人一樣的臉,在一層雨水下顯得更加蒼白,像個喪尸。
他把自己身上的襯衫T恤拉下來,扔在了千諾肩膀上。自己身上剩件背心,肩膀裸露在外面,干凈且白皙。他不知道,其實他的膚色跟千諾一樣白。
“你自己穿著吧,我淋點雨沒關系。”千諾把襯衫扔了回去,她不喜歡被千源關心的感覺。
“誰說我是怕你淋雨才給你的,我就是穿兩件太熱了。”千源重新把衣服扔了過去。
千諾沒再說什么,把衣服搭在自己胳膊上,繼續等車。
千源被她的舉動搞得有些無語,但讓她把衣服穿上這種話卻終究說不出口。他踢了腳路邊的石子,覺得心情變得更加煩悶了。
“回到家之后我不會跟你媽說,你在這干了什么。但是你來游戲廳這事是你媽先知道的,我沒辦法幫你隱瞞,所以之后他們要怎么懲罰你,我都管不了。”
千諾覺得還是提前解釋一下比較好。對于喬麗君和千源的事,她從來都是能少插手就少插手。即使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她跟他們也從來都是陌生的。
千諾知道千源其實是怕他爸媽的,他怕他爸媽興師問罪甚至棍棒相向。畢竟只是個15歲的小孩,他沒有表面上那么成熟,不然他也不會做出背著家里人來游戲廳的事。
千源的表情有些戲謔。他微點頭,輕笑了一聲:“知道。說白了還是懶得管我的事嘛。你放心,我懂,這么多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嗎?永遠不要給你找事兒嘛,最大程度地互不干涉嘛,你放心,我不會打擾您清凈的。”
千諾不是傻子,千源對她什么態度,千諾知道。他的話里有明顯的憤怒,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但是千諾還是沒興致去關心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每天都是什么感受,最大程度的互不相干,是她的原則。
是,她很冷血,她一直都知道。
空氣里只剩下雨滴此起彼伏落在地上的聲音。渾重與清亮并存,像是沒有章法的和聲。
混亂的和聲里突然闖入一聲嘶啞的剎車聲,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