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那人已經發現敲錯門了,千諾想。她折回去,想確認一下那人是不是走了。然而靠近門口之后,她聽到了季星河的聲音……
隔著門板,外面人說話的內容仍然聽不清,只能靠只言片語辨別出季星河在對那個人訓話。
“干什么!”、“走錯門了!”、“喝什么酒!”……
想必是敲門聲也吵到了住在對面的他。大晚上被擾清夢,確實容易暴走發火,千諾感同身受。
確認外面有季星河在,千諾決定把門打開。
并不是要跟季星河一起數落人,也不是要勸季星河算了,她只是想讓自己的耳朵早點回歸安靜。
門被打開,千諾看到了外面的兩個人。
但是在同時看到了那兩個人之后,千諾卻一瞬間愣住了。
樓道里昏黃的聲控燈下,整個空間光線昏暗。
外面的那兩個人,長相竟然十足相似……
現在把門關上也來不及了……
千諾看了看季星河他爸,果然是爛醉如泥。衣服頭發沒一處是不亂的,嘴角還掛著一片剛剛灌進嘴里的酒,邋遢的短茬胡子也被酒浸濕了。
雖然仍舊能清晰地看出來那原本硬朗的五官,季星河跟他如出一轍。但他現在的形象,卻實在沒辦法讓人產生半點好感。
他手里還拎著半瓶沒喝完的酒,應該是度數很高的酒,因為周圍那濃烈的酒臭味一度讓千諾想緊緊捂住口鼻。
他嘴上就一直沒消停,看到季星河之后變本加厲,什么難聽的話都往外蹦。指著季星河的鼻子就罵,責問季星河為什么不給他開門。
季星河只是冷眼看著他,對他的那些話視若罔聞。
似乎也是猜到了千諾會開門出來,季星河看千諾的眼神從千諾出門那刻起就帶著歉意。
千諾發現季星河身上穿的并不是睡衣,是常服。他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千諾想起剛才被吵醒的時候看了下表,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這個季節,白天雖然還很熱,但是晚上到了這個點,外面的氣溫卻也不高,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袖開衫,里面是一件寬松的背心,脖子上還掛了一條銀色的鏈子,他今天的打扮算得上是精致了,絕對是剛從外面回來。
他還是帶著一頂鴨舌帽,帽檐壓著額前的碎發,眼睛略有些無力地看千諾。他眼睛里有疲憊感,很明顯。
他為什么這么晚回家千諾沒興趣知道,也不想探究他們父子倆之間發生過什么。即使有那么一瞬間,他眼睛里的落寞感,讓千諾心里揪緊了一下。
“實在對不起,他是我爸。”季星河的嗓音有些嘶啞,他用力清了清嗓子。
千諾低頭看見了季星河的右手。因為那只手受傷,他被班主任特批不用交作業已經一周了,現在那傷口尚且還沒好全,仍然結著一層深褐色的暗痂。
想起一周前在醫院里聽到見到的,千諾又看了看一旁那個斜倚在墻角、手上仍然拎著半瓶酒的酒鬼男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
當時在醫院,她還以為自己傻乎乎地猜錯了一切……
千諾沒說什么,也沒做多余的舉動。她只是退后了一步,重新把門闔上,把外面的一切都移除了自己的視線。
黑夜、酒瓶、滿嘴惡語的醉鬼,還有站在那個昏黃陰暗的燈光下,長久沉默的季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