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確實不知道,他帶兵的能力還可以,但是打仗的本事不太行。而爾朱榮的戰略眼光,顯然高了他不止一籌。
只是爾朱榮為什么要問高歡這種問題呢?難道他不知道高歡不可能在這方面給出什么好建議么?
爾朱榮其實是知道的。如果高歡連打仗也很有能耐,那爾朱榮就真的不敢信任高歡了,就好像現在翅膀硬了的劉益守一樣。
爾朱榮對劉益守態度的改變,就是因為對方帶著魚腩一樣的兵馬,越打越強,幾乎是一路超神到睢陽,幾乎是靠著一己之力闖出名堂來!
試問誰會對這樣的人不心存敬畏?更何況,劉益守是這么年輕,他完全耗得起,甚至可以用二十年時間去把現在這一代英豪都耗死!
“倉垣城以東,就是小黃城。沿著睢水南下,就是睢陽。我們,并不是要讓陳慶之跟劉益守死磕,你想想看,萬一劉益守打不過陳慶之,投降梁國怎么辦?”
聽到這話,高歡默默點頭。不得不說,劉益守確實有投降梁國的動機,幾乎可以斷定他有這樣的“備選”。
甚至是首選。
爾朱榮的猜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元子攸死了,能夠給劉益守提供“官面上”保護的牌面沒了,他還待在魏國,難道是打算來洛陽跟爾朱榮一起吃年飯?
這是個大是大非的政治問題,當初劉益守那么看不慣元子攸,為什么沒有折辱這位,沒有廢掉這位?
因為元子攸可以讓劉益守的隊伍成為“魏國禁軍”,可以給他封王,甚至還可以一口一個姐夫的造勢!
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也就是說魏國無法再給劉益守提供任何明面上的幫助,只有沒有盡頭的義務!
“所以,大都督是要……”
“沒錯,我們擋在倉垣城,陳慶之就沒法沿著睢水南下到睢陽。他必須朝正南面行軍,沿著蔡水走。然后,我們就在南面的扶溝城等著他們。
那時候,陳慶之會發現又沒有路走了,他不得不再次偏離行軍路線,再次往西北走。”wΑp.kānshu伍.la
高歡回憶了一下,再往南,就到了魏國在南面的大城襄邑。
“然后我們再到襄邑去攔截白袍軍,讓他們繼續往西北走,繼續遠離回歸梁國的線路,對么?”
這一瞬間,高歡領悟到了爾朱榮用兵的“猥瑣”思路。
你不是牛逼么?那行,我就是不跟你正面交戰,但是我在你行軍的必經之路上,在關鍵節點卡著你!
要么你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跟我死磕,要么,你就偏離行軍路線,我會在下一個路口等你!
如果在一般情況下,陳慶之是可以殺個回馬槍的。可是賀拔岳的人馬卻一直跟著他們,不疾不徐的。你要反殺,他們就往后退,你走多少他們退多少,等你掉頭的時候,賀拔岳就回來了!
這是爾朱榮當初交代賀拔岳的行軍方略,說白了,就是“保持接觸,避免戰斗”!
在白袍軍將士急切回梁國的氛圍下,陳慶之就是想打大戰惡戰,誰又愿意跟逼迫并不急切的敵人死戰呢?
而爾朱榮則可以利用魏國官府的資源,水路調兵,提前圍堵。
高歡總結了一下,那就是爾朱榮發現在戰術上干不過陳慶之以后,就決心在戰略上進行圍堵。甚至退一萬步來說,陳慶之帶兵回梁國也沒什么大影響啊!
爾朱榮想做的,只是把這尊“大神”請出魏國。當然,能干掉最好,干不掉也不強求。
“報!賀拔都督送來的緊急軍情!”
一個傳令兵急匆匆走上城墻,將一個染血的竹筒遞給爾朱榮。
賀拔岳?
爾朱榮拆開竹筒,拿出里面的信紙,才看一句話就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