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守從懷里將“散裝遺詔”拿在手上,雙目如電環顧四周。已經站起半個身位的韋粲又緩緩坐下,心已經沉到谷底。
“韋都督,把先帝遺詔給眾韋氏子弟宣讀一下吧。”
說完劉益守將遺詔遞給雙手恭敬來接的韋黯,不由得站直了身體,整個人不怒自威。
遺詔里面說,命劉益守都督兩淮及河南諸軍事,接江陵王入建康,廢太子蕭綱,改立前太子蕭統后人為新太子。當韋黯一字一句的讀完所謂的“遺詔”,眾韋氏子弟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我已經驗證過,遺詔為真,具體緣由,改日再與你們詳細訴說。廢太子一事,確實是先帝的意思,陳慶之將軍之子亦是可以證明,先帝將改立太子之事告知過其父,以為證人。”
韋黯嘆息了一聲說道。
劉益守有沒有詐且另說,只說他手里捏著蕭歡,再加上壽陽的兵馬,就有很大機會能在建康走一遭了。至于會不會成為最后的勝利者,只能說世間尚有萬一之說,誰敢說自己永遠不可能馬失前蹄呢
“如今蕭綱登基名不正言不順,蕭繹等人起兵形同叛亂。帶兵護送江陵王蕭歡入建康登基,完成先帝遺愿,撥亂反正,尊王討奸,舍我其誰
誰反對的,現在就站出來”
劉益守看著最有可能說不的韋粲,只見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緩緩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一眾韋氏子弟全都低下頭,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事已至此,大概反對也沒什么用了吧。
看到無人反對,劉益守拍了拍巴掌。很快從蕭歡就從大堂后面走了出來。韋黯率先向蕭歡行禮,劉益守毫不客氣的對韋粲等人冷語道“江陵王殿下在此,你們為何還不行禮,莫非還想著去建康捧蕭綱的臭腳么”
聽到這話,早已排練過多次的蕭歡,對眾人行了一禮道“國家喪亂,本王十分痛心。如今正是撥亂反正之時,請諸位護送本王入建康登基,以明正統。”
臥了個槽
這一套一套的組合拳打得人目不暇接。
韋粲心中苦澀,知道蕭綱已經要完蛋了。自己的個人前途,大概也毀于一旦。當然,韋氏并沒有完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只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都要把嘴唇咬出血來,真的好不甘心啊,就這么簡簡單單的輸了,甚至自己都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生的,就已經輸了。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越是國家喪亂之際,就越是需要我輩站出來撥亂反正
想當初爾等祖父何其英明神武,帶著兩千子弟與鄉勇勤王,終破建康,建梁國,奪合肥,方有今日韋氏之基業。
如今太子蕭統后人在此,爾等還有什么心思,不鞍前馬后效勞,難道想改天換日,自己去當皇帝”
劉益守聲色俱厲的說道。
“韋氏枝繁葉茂,子弟眾多,心思也不一樣。有忠于王事的,也有居心叵測的。前者等江陵王登基之后,自然有所封賞。至于后者嘛。”
劉益守頓了一下,做了個劈砍的手勢冷笑道“對于那些長歪了的枝葉,砍掉了對整棵樹來說未必是什么壞事。長歪了一枝我們砍一枝,長歪了一群我們砍一群,總會把韋氏砍到正道上來的。”
這番直白的威脅,幾乎是不加任何掩飾。劉益守也懶得跟一眾韋氏子弟客套,畢竟,他哪怕態度再謙和,再怎么努力去拉攏,對方都跟他不是一路人。
既然如此,把該說明白的話說明白就行了。
“我等,愿意追隨江陵王,尊王討奸,撥亂反正,以明正統。”
率先服軟的人不是韋粲,而是韋載的親弟弟韋昂。這也很好理解,他大哥已經站蕭綸那邊,看起來似乎要涼透。現在不站出來擁護蕭歡登基,難道就等著韋氏自己這一支走向滅亡
世家子弟一向都是很會做選擇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