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是實封,可是南梁的公侯爵位,卻并不是實封,而是把所封之地的產出給你。然而,這個過程是朝廷先把東西收上來以后,再下發給你。
基本上,蕭綱如果不是皇族,又不在朝堂為官,哪怕有爵位,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罷了。理論上完全不能干涉當地的軍務、政務。
一定要配上相應的官職,建立行臺可以在周邊郡縣收稅,這樣才能保證自身的權力。
換言之,將來蕭綱要是不造反,就必須得看朝廷的臉色。每年給多少財帛就有多少進項,再也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了。
這么看來,似乎也就比死了強那么一點點。
蕭綱放下筆,又不想寫了。
過了一會,他又覺得,如果不寫的話,劉益守萬一惱羞成怒,做一些比較極端的事情怎么辦
蕭綱又感覺到恐懼。
就這樣猶豫來猶豫去,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把退位詔書寫好,整個人卻也憔悴了一圈,顯得萎靡不振。
渡過秦淮河,進入建康城,映入眼簾的就是滿目瘡痍。地上的尸體已經被于謹組織人清理掉掩埋了,然而戰爭的痕跡卻完全無法掩蓋。
被石頭砸穿房瓦的太廟,院墻都被推倒的官舍,還有空氣中彌漫著的澹澹血腥氣,眼神麻木,正在清理土石的建康居民。
藩王作亂,給這座城市帶來了永久性的傷痕,不知道多少人埋在連名字都沒有人亂葬崗。哪怕是王謝等大族,這次也是死傷慘重。當然了,他們好多都在臺城內,境遇畢竟是比普通居民要好不少。
“猶記得當初主公乘車入建康,兩旁百姓夾道歡迎。如今物是人非,不由得令人想起當初的洛陽。”
劉益守身邊的源士康忍不住感慨道。
“不喜歡建康這里的風氣,如果可以,我寧愿不來。”
劉益守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送蕭歡上位,只是這場游戲的開局,遠不是結束,麻煩的事情還在后頭呢。
正在這時,于謹帶著一眾將領走了過來,到劉益守面前的時候,行禮說道“主公,建康城內已經基本肅清。當然,要達到主公說的那種程度,還需要”
于謹沒有說完,劉益守擺了擺手道“這個以后再說。蕭綱呢,現在在哪里”
“城門已經打開,蕭綱和他的親卷們將從南門離開,就等主公來發落。”
于謹恭敬說道。
蕭綱未必有這個意思,但于謹的安排就是如此。無論是蕭綱也好,蕭綱的子嗣妃嬪們也罷,都需要在南門這邊接受劉益守的“檢閱”以后,方能按照約定離開。
這是屬于勝利者對于失敗者的“俯視”,也是彰顯劉益守作為主公的派頭。
正如劉益守希望蕭綱離開建康,不與蕭歡見面一樣。
“有心了,同去吧。”
劉益守微微點頭,沒有矯情。這是增加麾下隊伍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時候,也是給他們同樣的榮耀。
晚年的時候搞不好這些人還會在一起吹牛當初梁國皇帝蕭綱像條狗一樣從我面前爬過去了巴拉巴拉。
一想到這里,劉益守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主公,屬下一直有件事想不通,蕭繹此人罪大惡極,主公是不是對他太客氣了”
于謹小聲問道。
放縱藩王的策略沒錯,可是撂在湘東王蕭繹身上,就顯得有些軟弱退讓了。
“怎么會呢,蕭繹這次想水路回湘州,恐怕不那么容易呢。”
劉益守冷笑道,他早就做了兩手準備。
宜陽門是臺城南面主干道的大門,直通太廟和太社。一行人來到大門前,就看到早已列隊數里長的隊伍,形成了一條“長龍”。這些人都是于謹麾下大軍士卒,全副武裝,威嚴赫赫。
蕭綱和他的車隊,要經過這些士卒的目視才能離開,估計也會成為他們心中某個難忘的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