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高歡的錯覺,而是麾下眾將只要是在前線與之交手過的,都有這樣的感覺。要是按以前的常態,爾朱榮的兵馬攻占了這些地方后,絕不會簡簡單單就被高歡麾下的兵馬重新奪回。
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也在高歡意料之中。畢竟,爾朱榮雖然會打仗,但卻不善于經營地盤,這一點他在很久之前就看得明明白白。時間在他這邊,爾朱榮越是拖到后面就越弱,這點毫無疑問。
“孝先段韶表字,你怎么看。”
書房里,高歡居然將除了婁昭君以外,其他人的信件都交給段韶來看。這算是一種了不得的信任了。
很顯然,高歡這是在有意識的培養高澄的親信班底。高歡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劉益守,暫時不需要考慮接班問題。
他如今已經四十歲,已經有些擔憂后代的問題,畢竟,元氏那些皇帝,四十歲以前掛掉的不計其數。
“高王,末將以為,如今出兵祁縣天時地利人和具備,實在是不便撤軍回鄴城。至于鄴城內諸將如何,末將不好評說。”
看完信,段韶恭敬的對高歡行了一禮。
婁昭君那封信已經把事情說明白了,但高歡還是想考校段韶一番,故而沒有將其展示給段韶看。
“此話怎講”
“爾朱榮后繼乏力,他們擔憂春耕,我們糧草充足可不擔憂。待春暖花開之際,爾朱榮麾下兵馬定然毫無戰心。
去年就歉收,今年要是再鬧饑荒,爾朱榮估計得退出晉陽,去草原就食了。如今出兵正是時候。”
段韶想了想繼續說道“高王應當對爾朱榮窮追勐打,至于南陽之事,一道軍令下去,如有不服者從嚴從重處置,相信處斷還是不難的。南陽地處要害,如同腋下生瘡,置之不理也是不行。”
高歡微微點頭,嘴上不說,心里卻是默認了段韶的說法。
并州肆州的戰局,如今已經到了整體性逆轉的關鍵時刻,爾朱榮再敗,只怕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資本了。這個時候要是退卻了,一切都完了。
“攻打祁縣,你有什么想法么”
祁縣便是西河郡的最東段,也是當初高歡跟賀拔岳約定,自己應該拿到的地盤。當然,如今賀拔岳已經算是公然撕毀“盟約”,高歡自然也不必客氣。
“攻下西河郡后,河東與晉陽已經被隔開。我們可從祁縣揮師南下,攻河東,奪得鹽池。
爾朱榮尚且擔憂晉陽,鞭長莫及之下,很難阻止我們攻克河東之地。至于晉陽嘛,城池高大,易守難攻。如今并不具備攻克晉陽的條件,因此末將以為可以緩緩。
先掃除晉陽外圍,攻克河東,我們便可收兵,休養生息。”
段韶怕高歡聽不懂,還在桌桉上比劃了一下。
“不錯,此計深得我心。”
高歡慢慢點頭,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其實他已經命人下達軍令到鄴城,嚴厲斥責竇泰等人只顧私人不顧公事,命他們聽從高岳號令出兵。至于高澄作為隨軍監軍,高歡亦是欣然同意,并不認為婁昭君此舉有什么不妥的。
高澄不在軍中鍍金,將來要如何才能接班這是個很嚴肅的政治問題,并不是說打仗危險就不讓他參與。
對于這些,高歡看得很開,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天命加身的時候就好比打不死的小強一般,怎么樣都能蹦跶。
如果上天要你死,吃個飯都能被廚子一刀捅死,這些意外是無解的,藏著掖著不讓高澄參加歷練,這就是在害他。
“如此的話,三日后出兵祁縣,你部為先鋒。”
高歡微笑著拍了拍段韶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