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守輕輕嘆了口氣。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和你能接受怎樣的結局,這是兩碼事。打仗的時候,人命跟草芥一樣,為了少死人,為了打贏,有時候犧牲是必須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
“這里我來布陣,你去船隊那邊指揮調度吧。”
于謹“建議”劉益守說道,其實就是把他趕走。
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劉益守沒有推辭,具體的排兵布陣,這一塊是于謹的優勢,在這個上面爭執,只會自取其辱。
“打起來以后,我會讓人朝宇文洛生大軍所在的地方,拋擲猛火油。哪里在燒,你的床弩就射到哪里。你只管拒馬樁圈子以外的,拒馬圈以內的,你就不要管了。
哪怕宇文洛生的人殺進來了,我自有辦法抗住,你就只管朝著有火光的地方射。”
指揮的時候,軍令越是簡單,就越不容易出錯。于謹讓劉益守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他的“信號彈”射到哪里,負責掩護的床弩就射哪里,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據點被宇文洛生攻破也是一樣。
“猛火油會用吧?源士康肯定知道的。”
于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猛火油就是用原始石油經過提煉加工的一種引火之物,跟大名鼎鼎的“希臘火”差不多,水澆不滅,乃是北魏官軍的標配。
當然,不是所有官軍都有,但這對于路子廣與怕死兼具的世家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枋頭城的府庫里就一直有猛火油,只是從沒拿出來用。
“我知道……烤人肉那味道,會讓我一個月不想吃肉,唉。”
劉益守搖了搖頭,今夜一戰肯定很慘烈,無論是對哪一邊,都是如此。
“于老哥……罷了。”
劉益守緊緊的握了握于謹的手,對著他點點頭,然后轉身而去。
立旗子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雖然有些話很想說。
……
冬天天黑很早,四匹馬并排寬的“土路”兩旁,都是河道的支流。月光照在水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皎潔與神秘。
一支全部都是步卒的隊伍,緩緩在這條路上行軍,領頭之人,正是宇文洛生和宇文泰。
劉益守和于謹,到底還是小瞧了宇文洛生。在這樣的地形上跑馬,死都不知道會怎么死。宇文洛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什么地方要用什么樣的兵。
當然,失去了馬匹,也就失去了機動性。他們偶爾能看到身旁的河道陰影處,如同幽靈一樣的小舟在穿梭,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在蘆葦叢里。
“三哥,前面就是他們的據點了,我們現在動手么?”
宇文泰沉聲問道,此時大軍已經停下了腳步。
“先等等再說。”
宇文洛生看到前面的敵軍據點,依稀亮著火光,心里說不出來的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