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城,無名小院,天書先生微微抽搐著醒來。
白黿是個刻薄寡恩的性子,什么人或者物,對她有用的時候,那是千好萬好,說什么都好;一旦沒用了,就棄之敝履,完全不把人當人的。
天書先生卜算出了接引頭陀一行人的行動,讓劍門為首,帶領一群宗門高手群起而攻,得了好彩,那一段時間,白黿對天書先生的態度自然是恭敬有加,出行入住、衣食車駕等,都是伺候得妥妥當當,全都是極上品的款待。
但是天書先生吃了盧仚的暗虧,去計算一個根本不可能算出來的數字,被天機反噬,傷損了根基,重創了神魂后,白黿就把他當死人置之不理了。
極僻靜的一條小巷,極樸素的一小院子,院子正中有一顆大銀杏樹,此刻正滿樹金黃,風一吹,落葉如雨,簌簌有聲的灑在屋頂、地面。
天書先生就是在這落葉聲中醒來。
他躺在一張硬木制成的,頗有點寒酸的木床上,身上蓋著一條粗布面子的薄薄被褥。房間里沒有什么陳設,只是屋子角落里,有一口百來斤重的三足黃銅鼎,里面點著劣質的香料,味道有點刺鼻,還混雜著木屑燒糊的熏煙味。
天書先生陰沉著臉,伸手摸了摸床架子。
嘖,普通松木制成,不要說什么天地靈木之類的材料,居然連世俗界普通地主家喜歡的什么檀木、黃花梨之類的材料都是遠遠不如的了。
伸手捏捏身上蓋著的被子,這布料粗劣得天書先生好似看到了一滿臉橫肉的大漢,粗手粗腳的在織布機上一通瞎折騰,才制出了這么粗糙,甚至有一個個紗眼的料子罷
天書先生保養得極好的手指頭,碰到這被單的時候,甚至感覺到,自己是在摸一片砂紙
吧嗒一下嘴,天書先生搖搖晃晃的,艱難的撐起了上半身。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嘖,他極其嫌棄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他上身光溜溜的,下身倒是套了一條褲頭,但是很明顯,已經有七天沒有人給他擦拭身體了,更不要說沐浴了。
修煉之人身體清潔,按理說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不洗澡,也不會有什么污垢油膩。
但是天書先生神魂重創,自身修為驟降,身體機能也極大受創,如今他的身體就和普通凡人沒什么兩樣。是以他身上蒙了一層厚厚的污漬,低頭嗅嗅,一股濃郁的老壇酸菜味撲面而來。
“世道涼薄,人心不古。”天書先生氣得渾身直哆嗦。
他是一介散修,沒什么宗門、家族靠山,他自己運測天機的本領,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最強的底牌。當他鼎盛之時,他走到哪里,一群一群的高手名宿不都是供著他,哄著他,捧著他,逢迎著他
可是自己只是被天機反噬了一次
手腳發冷,心頭一陣冰涼,天書先生低聲嘟囔“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今日種種,來日來日”
天書先生沉默了一陣,氣得狠狠給床架子來了一拳。
來日似乎他也不能怎么樣。
他只是精通天機卜算之術,但是各種廝殺征戰之類的神通秘術,他是一竅不通。正經的修士,跨一個大境界擊敗甚至擊殺敵手,可以稱之為天驕、妖孽。而他天書先生么,輕輕松松可以被比他矮了兩個大境界的修士放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