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了的,從自己死掉的地方,慢悠悠的漂浮而出。
那些活著的,她們心頭,有一絲絲怨氣瘋狂滋生,頃刻間就化為火焰,吞噬了她們的最后一絲靈智。
她們宛如瘋魔,嘶吼著,咆孝著,沖向了自家的主人。
她們的影子蠕動、扭曲,如魔如鬼,幫助她們輕松斬殺了那些平日里欺辱她們、輕蔑她們、蹂躪她們、虐待她們的主人、少爺、主母、管家……
慘嗥聲不絕于耳,滔天的罪孽升騰。
不僅僅是當世,這座小城,已經在天洲大陸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這座小城一代一代的先人,他們都不是圣人,他們都會犯下大大小小的錯。有些錯,微乎其微,有些錯,牽扯人命。
但是這些錯,無論大小,都在今日被翻了出來。
哪怕是那些當事人,以及和當事人有牽扯的生靈,在歲月的漫長河流中已經被沖刷得干干凈凈,一點殘渣、一絲血脈都沒剩下的那些錯……也都被這股可怕而邪異的力量,從無窮歲月的故紙堆里翻了出來。
于是,小城內的罪愆之氣越發濃厚。這是小城一代一代的生靈,無數的男女老幼,或者有心,或者無意,堆積起來的大錯小錯、大罪小罪、諸般錯漏過失,經過這股邪異力量判定之后,悉數轉化而成的‘罪孽’。
不管大的小的,有的沒的,但凡是因果,但凡牽扯到一些‘矛盾’和‘糾葛’,就悉數裁定為‘罪’。
一盞盞血色燈籠懸浮在小城上空,隨著罪愆之氣的不斷融入,燈籠越來越亮,光芒越來越熾烈,漸漸地,一盞盞血色燈籠宛如小太陽,照得虛空一片通明。
天書老君所在的小院,防御大陣全力開啟,等同于天庭朝覲大殿太初承元殿的防御水準,漫天雷火、無量星光化為絞殺一切的絕地死域,轟向了那漫天噴涌著可怕血光,瘋狂襲來的大大小小的血色燈籠。
天書老君坐鎮大陣樞機之處,只覺得額頭上冷汗直冒。
這些血色燈籠,剛出現的時候,散發出的氣機,最強的也不過是天將水準,這等嘍啰,他一念可滅……但是隨著四面八方的慘嗥聲不斷響起,隨著天書老君感應中,小城中的左鄰右舍不斷被滅門,這些血色燈籠的氣息猶如燎原的野火,不講道理的開始瘋狂飆漲。
天將……星君……天君……大天君……
進而,有氣機可怖,濃烈無比,氣息讓虛空都微微扭動,體積超過萬丈的巨型燈籠浮現虛空!
萬丈,近百里的巨型紅燈籠高懸頭頂,血色的燈盞中,有數十重畫軸正急速旋轉,一幅幅男女歡好、凄婉哀絕的畫面就在那畫軸上走馬燈一般浮現。各色風聲、雨聲、風雨聲,以及微妙不可言喻的男女之音,不斷從那燈籠中傳出。
靡靡魔音,化為實質,好似泛濫的洪潮,一波一波的轟向了被大陣籠罩的小院。
這股力量,完全超脫了天書老君對于‘道’、對于‘法’的認知……這股力量的本質,并不在無上太初天所有的‘大道法則’約束之內……這是,超出無上太初天世界組成的力量……
這股力量,屬于‘非天’!
小院的大陣面對這股邪力,根本無從防御。
就好像一個精通殺雞之術的廚子,一輩子兢兢業業,殺死了過百萬只大大小小、公母兼備的雞,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弄了一頭太古的恐龍放在他面前,讓他拎著手中的殺雞刀,將那從頭到尾長達數十丈,皮膚都厚達數尺的恐龍給宰了……
不是他不想,實在是做不到啊!
血色燈籠放出的邪力長驅直入,透過了防御大陣,作用在小院內每一個人的身上。
天書老君一聲大吼,‘清寧’佛燈放出的清澈佛光驟然一閃,‘波波波波’密集的爆裂聲不絕于耳,燈光劇烈震蕩中,天書老君神魂也受到了詭異的沖擊,他這一具分身的神魂,就好像被無數食人魚圍攻的海豚,遍體鱗傷,被撕咬了無數塊血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