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嶼憶道:“我瞧見了,他看你的眼神確是有些不懷好意。這般明目張膽地,想必定是個下作的紈绔敗類。小鬼難纏,我怕惹上了又甩不掉,這才多番制止你同他言語。”
周窈棠點了點頭,“我知曉的。只是我見他不似傳言那般,又聽他說我酷似個故人,起了些好奇。方才他在樓下望了我一眼,眼神好生可怕呢。”
崔嶼憶冷笑了一聲,道:“什么面善,我瞧著倒像是搭訕的手段罷,這等下九流的爛俗手段,話本子里頭都不興用了。”
隨后又撫慰道:“棠兒莫怕,我們方才一個字都未曾與他言語,也沒有透露名字給他。這里又是江州的地界兒,諒他也不敢怎樣。”
語罷,崔嶼憶喚了小二上來,兩人點了些時令的小菜一同吃了,又聊了些近日秀錦居新裁的衣裳款式,很快便把這段小插曲忘得煙消云散。
另一邊。
倪洵與那幫公子哥兒一道,烏泱泱的一群人尋了個聽曲兒的館子。
正值午后,悶熱的天氣連蟬鳴都有氣無力的。
眾人聽著臺上的小倌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二胡,扯著喉嚨唱著曲兒,聲音像是被熱氣蒸得喘不過氣兒來。
因是這群人才用飽了飯,這會兒又愜意地靠在藤條椅背上,很快幾個公子哥兒便已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這時一個小倌拿著個單子到臺下來,弓著身,湊在倪洵邊上。眾人見是來教點曲兒的,便沒有在意,繼續瞇著眼睛小憩。
倪洵接過單子,瞧著上邊的曲目不動聲色地對那小倌道:“近日可還打聽到什么?”
那小倌道:“未曾有新的了。”
“江州府內有幾個姓周氏的大戶?還是家主和公子都有些本事的。”
那小倌細細想了,道:“便是只有一戶。上回似是查問過了,官府里頭的人,沒什么可疑的。”
“我想起來了。還是鹽運使衙門里頭的!之前怎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了?”他斜睨了那小倌一眼,神情冷峻。
只一瞬間,小倌頓時感覺自己似是被支箭射中一般,后背有些濕漉漉的。
那小倌摸了把冷汗,支支吾吾道:“可是奴遺漏了什么?”
倪洵搖了搖頭,唇邊漾出絲玩世不恭的笑容,指尖在曲單上隨意地點著,旁人看來像是在與小倌講些玩笑話。
“怪不得你,因是人家隱藏的極深罷。這周氏,你需再去探查清楚底細,這回任何消息都要報予我。若我估計得不錯,很快便能收網了。”說這話時,倪洵眸光深沉。
小倌點了點頭,一一應下后又裝模作樣地在單上勾了些曲目,便下去了。
倪洵略帶疲倦地靠在了藤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也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