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告訴自己要忍耐,為了陛下,為了家族和妻女。而這一忍就是六年,卻毫無成果。
崔豹思來想去,最終打定主意,起身跪下,將頭重重地叩在冰冷的地面上。
“下官......請恕下官無能,這些年未曾尋得任何頭緒,也從未曾給陛下帶去過他需要的消息。下官有負皇恩,甘愿受罰。”
上首的李盞嘆息了一聲。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崔豹的額頭一直死死地抵著地磚,腿腳酸軟。
“崔刺史,你糊涂啊!”李盞終是有些不忍,上了前來,一把扶起了崔豹,“快些起來罷。罷了,這些怨不得你,你這人至剛易折,還是沒有明白皇上的用意。”
“有發現如何?沒有頭緒又如何?皇上要的,從來都只是你一句話啊!”
崔豹聽聞,猛的抬起頭,脫口而出道:“不!皇上他不是......”
未待崔豹講完,李盞便用手中的拂塵在崔豹面前一掃,瞇起眼睛,及時止住了他下邊的話:“崔刺史慎言。”
崔豹望著李盞的眼睛,只見他的眸中沒有一絲情感,不似老人那般渾濁的清明眼球中透出的滿是平靜。
“七月二十本公才會宣旨,還有七日。中元圣節將至,皇上為表仁德頒下赦令,礙著風俗,這旨意的期限才寬至中元圣節后。這幾日你可細細思量。”
崔豹聽了李盞的言語,額上的冷汗好容易止住了。他心里仔細品味這話的意思,本朝既尊佛敬道,礙著節典——中元前后五日內諸州少殺生之事,皇上又在京里下赦,因此這次的旨意當中也定不會有何苛待問責之言。
崔豹一廂情愿地揣度:桓王那邊既已尋不出什么錯處,只要這幾日江州城里不出什么大亂子,想必也無甚大礙。想到這里,崔豹一直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于是依著囑咐,點頭稱是。
另一邊,李盞似乎看透了崔豹的心思,冷冷地開口加了句話,“崔大人可是心里還存著僥幸?莫忘了本公剛才同你講的話!本公已提點了你,適時旦夕福禍,全在你一念之間。”
講完這話,李盞收了他的拂塵,疾步離去了。
崔豹愣住了,剛剛稍微放松的心再次提到了喉嚨眼,他眼瞧著那雙烏色皂靴從自己身旁踏過,卻只能茫然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待他回過神來膝下早已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