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棠見了立馬會意,于是杏目微瞪佯裝生氣,一邊說道:“那也是大哥哥英明神武,這才能娶到蘿兒嫂嫂這般溫雅賢淑的女子。你瞧瞧你自個兒整日里欺負我的樣子,某人可是看在眼里呢。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罷,別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妹’!”
周韞聽了頓時漲紅了臉,兩人隔著兄嫂就打鬧了起來,
原是他兄妹二人還在擔心父母一時間無法接受大嫂,于是便一齊變著法子地夸贊李箐蘿,周窈棠還順便插科打諢,揶揄了自己的二哥一番。畢竟上次在涿郡她偶然窺見了周韞和崔嶼憶之間的情愫,如今還可拿來逗樂一番,她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周夫人見了他們兄妹幾人打鬧,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中幸福的感覺煨得整個人身上暖洋洋的。她依稀聽懂了些周窈棠的話,韞哥兒似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若是兩情相悅便更是好,待過幾日去細細問問,若是個相宜的,便教夫君早日去提親,豈不雙喜臨門?
周厘也瞧著自己夫人慈愛地微笑著的側臉,在桌下偷偷地牽了牽她的手,口中卻佯裝嚴厲地呵斥道:“講的什么亂七八糟的,還不快些用膳!食不言寢不語,別打鬧了!”
周厘輕輕摩挲著周夫人早已不似年輕時光滑的柔夷,心里泛起了些年少時的回憶,只覺得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像是斑斕的一場夢。換做十幾歲的時候,剛與阿寧成婚時那般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那時的自個兒是怎么也不敢想能有今時今日的。
他瞧著一家子人的笑靨,舒展了眉頭。但不知道怎的,他竟又突然念起李督司才同他講的那些話,霎時間起了寒顫。
周厘心道,這瑰麗的夢境決不能斷送在自己手上——因此他暗下決心,一定要盡心盡力辦好了最近的事,待到這次應付完了朝廷來的內監督公,便向桓王和衙門請辭,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做那些腌臜活計了。
用過了晚膳,孫管家又張羅著下頭的丫鬟重新布置周煊的廂房,先前本以為只是他一人回來便僅需打掃干凈,如今多了位大娘子,這廂房還待好好布置一番。
另一邊,周夫人吩咐孫嬤嬤端來了面盆,里頭滿滿一盆全是剛剛和好的面。孫嬤嬤上前來行了一禮,道:“夫人,準備齊當,可開始了。”
原是要準備捏明日齋僧所用的花饃。
這還是周夫人少時在京里頭族中的規矩。每到中元,周厘一家子人都需各自捏一只大花饅頭,可以依據個人喜好或捏人形,或捏些元寶、葫蘆和小動物。待一齊上鍋蒸了,出籠后各人認領了自個兒捏的,再轉送給其他的人。
不同的形狀也有些講究——若是人形,那便只能由兄妹幾個小輩們捏了送給父母或鄰里長輩,寓意長壽和多子多福的祝愿;若是動物,最多的便是羊羔和魚形,也就是孝順和年年有余之意;而元寶和葫蘆的自是不必多說,就是取個福祿和財源滾滾的好意頭。
周夫人一手一個地牽著周煊和李箐蘿,一邊閑話家常一邊捏著,直到看他二人捏了好幾個小人形狀的花饃,更是眼角含笑。就這樣一家子人圍坐在一起,一直敘到了深夜。
周窈棠早已支撐不住,歪在她二哥哥的膝上睡著了。眼瞅著就要到后半夜,周夫人念著明日還要去廟里,便催促著大家各自散了,眾人這才回了廂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