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桓點了點頭,“你昏倒在我門前,王府衛才瞧見城中火光......溯溪回了我后便派王府侍衛們去查了,也替你們報了官府。你莫擔心,相信很快便能真相大白了。只是那樣的情況,你是怎的逃出來的?”
周窈棠一想到當時的場景便渾身發冷,“我當時正在同阿憶一起放花燈,我,我聽人說起火了,便跑回家去瞧,哪知回府便......”
赫連桓撫著周窈棠的脊背為她順氣,溫聲問道:“聽著救火的人講,當時有個小姑娘跑進火場去了,就是你罷?那般大的火,且不說會被困住,萬一縱火的人還在里頭,你如何逃了出來?”
周窈棠搖了搖頭,心中記著母親的囑咐,于是只含糊地講了自己脫身時的情況:“當時火太大了,我才沖進府門便被大火攔住了,燎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好在府中水汽重,我只被熏了幾口,便貼著墻根繞了側墻翻出來的。”
赫連桓聽了,又憐又氣道:“你怎的這般傻,火那般大,救火的都來不及,你還要沖進去!好在如今無事,不然你二哥哥他也......”說到這里,赫連桓意識到自己講錯了話,只得尷尬地岔開了話題,“如今你二哥哥還睡在隔壁,他什么都不知曉,待到天亮了我教萱娘帶你去找他罷。只是你可曾想好如何告知他?”
聽了赫連桓的話,周窈棠愣住了,是啊,自己要怎么將這比噩夢還要殘忍的夜晚發生的事,一一描述給自己的二哥哥呢?
赫連桓見到周窈棠又要暗暗垂淚的表情,便安慰道:“棠兒莫慌,適時我多令幾個去調查的侍衛陪你去說罷。只是可憐了你二哥哥,本來打算教他跟著自個兒的上峰今日便出發上任的......如今這般,只好待他同你料理好了......府中事宜,再上路了。”
赫連桓小心翼翼地講著,避免用那些“喪”啊,“葬”啊的字眼,免得又勾起周窈棠的傷懷。
見周窈棠點了點頭,赫連桓又繼續寬慰道,“你先莫過于擔憂,你二哥哥還在,他大可擔待著一切。再不濟,還有我呢。”語罷,已是深夜。
赫連桓便哄著周窈棠先歇下,哪知她一閉眼,眼前就浮起了全府葬身火海的慘烈景象,說什么也不肯再睡下了。
過了半宿,萱娘在外頭傳話,說是下頭的侍衛有情況要稟報,將赫連桓叫了出去,只留下周窈棠一人。
四下無人,周窈棠依在塌上,悄悄地從懷中摸出了母親臨終前交給自己的孔雀玉牌,心里想著母親囑咐自己的那些話,手中緩緩摩挲著玉牌上的花紋。
母親拼著一口氣叮囑自己要尋了二哥哥和大嫂嫂,拿著玉牌進洛安京中尋郭太傅——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只因著自家得罪了什么人要被滅口,現在還活著的三人更是無比危險。
尤其是周窈棠自己。
想著先前赫連桓的話,二哥哥如今什么也不知曉,明日他本要去赴職,現在瞧來卻是不成了。且不說如今大嫂的下落毫無頭緒,二哥哥他若是知曉了此事,該有多懊悔和難過?
周窈棠心中各般雜亂無章地揉在一起,左右拿不定主意,只盼著赫連桓快些回來,好與他商議一二——畢竟如今自己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桓王府了,這也許是今夜唯一欣慰的事罷。
這樣想著,周窈棠又小心翼翼地將玉牌收入了懷中,靜靜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