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嶼憶剛一下車,便見周府門前已圍了一圈救火官兵的和湊熱鬧的老百姓,一個身影忽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一上來便抱住她的腿,跪在自己的面前一邊不住地磕著頭,一邊哭訴道。
琳瑯正要上前護住自家小姐,她先湊上前去想將那人拉開,結果靠近竟看到那人是周窈棠的貼身侍女秦艽。
崔嶼憶和琳瑯連忙一同扶起了秦艽,崔嶼憶驚訝地問道:“你家小姐?棠兒她怎么了?!秦艽,你先莫慌,你細細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去尋了軟轎,未曾接到棠兒嗎?”說著,她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琳瑯,后者替秦艽拭了拭臉。
秦艽先前一直在周府門前死活鬧著要闖進火場去,奈何被左右的人群拉住,如今臉上也已被大火熏地焦黑,身上本來精致的衣裙也被扯破了角,再也不復平日里那股子傲氣和體面。
秦艽抽泣著,一邊用帕子抹著臉上的淚,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回話道:“都是我不好!小姐教我、教我先前去尋,那軟轎......可是大過節的,街上、街上哪有轎夫可雇?我見左右尋不到,便只能、便自個兒尋著路跑回來了,只是一路上也未碰到小姐......”
秦艽面上的淚如斷線的珠子般不住落下,隨著她擦眼淚的動作,臉上的焦黑痕跡與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早已看不清她的容貌,“我跑回來,才,才聽人講,這火已燒了大半天......小姐快我一步到達,小姐她,她竟沖進火場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出來......火勢太大,旁的人拉住我不讓我進去,也沒人敢進去救小姐......崔,崔小姐,求您勸勸刺史大人,派人救救我家小姐罷。”
語罷,秦艽又要跪下叩頭,卻被琳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崔嶼憶聽了這話一時間也愣住了,有些顫抖地問道:“你、你說什么?棠兒她就這么沖進火場去了?”
秦艽流著眼淚點了點頭,半低著身子抽噎道:“我、我求了那些官兵,但是我人微言輕,他們都說火太大了,沒法兒進去救人。崔小姐,您是刺史大人的千金,您說話一定頂用!求您幫幫我,我們小姐,去勸勸那些官兵罷......”
“你且先起來......”
未待崔嶼憶說完話,秦艽又猛地掙開了琳瑯,只身跪在了地上,哭求著道:“崔小姐,秦艽本身就是個奴婢,做牛做馬的身子,只是我家小姐......您就是能替奴婢跟衙門的官兵講一聲,放奴婢進去火場救小姐也成!就算是讓奴婢這條賤命,去換了小姐也好啊!奴婢求您,您若愿意救她,只要您開口,將來我怎么報答您都行!”
崔嶼憶聽了周窈棠已沖進火場的消息本就無比擔憂,秦艽又昏了頭似的一味地求救,講些傻話。此刻聽了這“一命換一命”的昏話,更是如火上澆油一般,崔嶼憶心情又焦灼了一分。但是她心知此刻自個兒是第一個不能慌張的人,于是便強按住燥意,上前扶起了秦艽。
崔嶼憶眉頭微微皺著,溫聲道:“你先莫急,先起來聽我把話講完。棠兒是我的摯友,我此刻比你更心焦。莫說是你如今這般求我,就算是你未曾開口,我也自會想盡法子救人的。你放心,我定會幫著救你家小姐的。”
聽著自己小姐這樣說,琳瑯瞧著邊上逐漸圍過來的群眾,便上前拉過了秦艽,道:“秦艽,你現在這樣扯著我家小姐,一味地纏著,小姐她還怎么幫你?適才你也聽我家小姐講了,就放心罷。瞧你這模樣,且先上車歇歇,靜靜心罷。”
說著,琳瑯一邊將情緒激動的秦艽扶上了自家的馬車,一邊同車夫使了個眼色。車夫得了令,待琳瑯一關好廂門便載著里頭的秦艽朝衙門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