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棠自打宮門外頭起便被宮中森嚴的氛圍所震懾著,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做錯了規矩,被旁人揪出錯兒來,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好在這一路上沒有遇見什么人,就算是有,也都是些不要緊的掃灑宮人,這些宮人見了李盞領著的浩浩蕩蕩的內監司隊伍反而是自覺地讓出道路,給他們行禮。
李盞帶著手下的督公和隨侍的內侍一路走回了內監司,因著內監司就設在長樂宮東南的建興門附近,所以眾人很快便到了。
李盞剛一回到內監司,先吩咐小泉子將周窈棠悄悄帶去后頭的他自己的配房處所中去梳洗安頓一番,而后便趕忙帶著幾個督公捧著幾箱案卷,準備前去太極殿求見皇上,匯報自己此行的成果了。
小泉子自然知曉如何安排,于是便領著周窈棠就往內監司后頭的督公配房去。
哪知周窈棠正低著頭含著胸,悄悄地跟在小泉子身后時,忽然瞧見前頭的小泉子身影一頓,扯了她的袖子躬下了身。
周窈棠見狀,便馬上也學著小泉子的樣子,躬下了身子向對面這位督公行禮問安。
只見著一只寶藍色的錦紋皂靴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腦海內迅速地過了這一個月來所學。
她認出這個顏色所代表的應該是內監司西司的掌事督公,從紋飾看來應該僅僅比李盞的品階低了一階。
大齊的內監司分為東、西兩司,李盞掌管東司,同時統領整個內監司;而西司的督公雖與李盞一樣掌管著西司,卻也要受李盞約束。
“恭請倪大人德安。喲,瞧著倪大人今兒這身打扮,可是要恭喜大人高升了罷?”只聽小泉子套著近乎道。
“泉公公請起。高升可不敢當,不過是陛下體恤我師父,提前放了他老人家出宮去享天倫了。倪某不才,前兩日才不得已頂了上來。”
周窈棠聽著對面的人的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礙著規矩不敢抬頭去瞧,只得低眉順眼地跟在小泉子身后。
“哎呀,瞧奴才這腦子鈍的,竟連倪大人如今已是西監司統領了都不知曉,也不曾備下賀禮......”小泉子一邊講著,一邊直敲自己的頭,一幅懊惱的模樣,“還請倪大人重新受奴才一拜......”
小泉子嘴里說著,作勢便要行大禮,卻聽對面那督公輕笑了一聲,扶住了小泉子就要跪下的身子。
“泉公公說笑了,您跟著李大人去辦大案子功不可沒,倪某哪兒敢舔著這張厚顏,要您行了大禮,還管您要賀禮?”
“倪大人這是哪里的話?可真是折煞奴才了。大人不知,干爹在路上還常常念叨著您吶,說是若沒了倪督公襄助,此番定沒有這么順利。所以奴才的干爹只盼著一回來,能尋個日子去大人府上好好兒地朝您道謝呢。如今便更好了,謝禮和賀禮只肖合并一份,干爹若回來知曉了,定然替您高興。”
對面那督公沒有理會小泉子的這番溜須拍馬,只是淡淡地問道:“李大人可是去太極殿面見皇上了?”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只聽他說道:“那是倪某來的不巧了,晚些再來找李大人罷。”
“倪大人慢走——”
就在小泉子領著周窈棠正要告退之時,只聽對面那個督公疑惑地問道:“泉公公身后這小公公瞧著好面生,可是李大人在路上新收的徒弟么?”
周窈棠剛剛一直做著規矩,也不敢抬頭,如今剛剛松泛了些,正要告退時卻冷不丁聽見對面的那位問起自己,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泉子到底是經過的事兒多些,他倒是十分鎮定地答道:“倪大人真不愧是西監司統領,如此好眼力。這位只是內侍監那頭兒新來的小公公,奴才帶著他去辦些事兒呢。”
對面那位倪大人點了點頭,也未曾多問,便教他們二人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