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將少了只腿的醉蟹翻過來,小心地將整個后蓋掀開,揭掉了表面的一層膜,露出整個腹腔,然后對著里頭的內臟細細地查驗了起來。
只見著醉蟹里頭還未浸入多少酒,但是順著口器看下去,它的五臟六腑一直到體內的蟹籽卻泛起了一層淺棕色,涌出了一股難聞的氣味。這顏色與丁淑儀宮中有毒蟹粉的顏色很是相像。
李太醫在一旁心道,這毒草是混在什么里頭呢?按理來說司膳房做的這道菜既然是醉蟹,那么從處理完到端上來必然都是完整的,也是不容易在里頭下毒的,除非是做醉蟹用的酒有毒。
可是方才太醫正明明已經查看過了,醉蟹用的花雕是無毒的,那么此刻為什么這只蟹會連著五臟六腑一同都被毒草給浸過了一般呢?
接著,為了進一步確認,太醫正在李太醫的協助下將胃里的物質取了些出來,竟然發現這螃蟹的胃里沒有旁的,居然全是一團團墨綠色的藻類混合物。
——這蟹怎么只食藻類呢?
太醫正的心中泛起一絲疑惑,他先是聞了聞那團藻,然后又輕輕地用手捻了些,從自己的藥箱中拿出了一些工具和草藥的液體,和李太醫一道分別混入其中。
在將那團藻檢查了一番之后,只見太醫正瞧著方才混入的液體變了顏色,他細細沉吟了一番,忽然神情一變,大驚失色。
蔡廣財一直在旁邊瞧著,本來看得不大明白,但是卻唯獨瞧懂了太醫正的表情,于是他趕忙焦急地開口道:“大人,您可是發現什么了?”
太醫正點了點頭,先是對著周窈棠問道:“這位小宮女方才可是說,眼前的這道醉蟹所用的螃蟹可與丁淑儀午膳時那道蟹粉羹中所用乃是上午同時送進宮來的?”
周窈棠聞言,點點頭道:“回大人,姑姑中午做完蟹粉羹后正巧余下了一只,正是眼前這只了。”
太醫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對著蔡廣財問道:“公公可知采買進宮里頭的這批蟹的產地是何處?”
蔡廣財歪著頭想了想,忽然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的手掌,答道:“啊,你這么一問,我想起來了!本來之前蝦蟹一類都是從江州和湖州采購的,但是前幾天兒采買太監王祿跟我徒弟提了一嘴,說是近來幫宮里進貨皇商從萊州清遠縣進了一批蟹,不僅個頭比先前的大些,價格也更低,味道似乎還更加肥美。于是他們采稽司的便說著也進些到宮里頭試試,若是不錯以后便用清遠縣產的了。只是這些——這些同毒蟹可是有什么關系嗎?”
太醫正聽了,篤定地點了點頭,他理了理衣衫,對著上頭的錦妃行了一禮,正色道:“錦妃娘娘,請恕微臣先前不查之罪,差點鑄成了大錯。”
錦妃有些不解,“太醫正且起來回話,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