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上首的姜姑姑瞧了這副場面,趕忙和藹地打著圓場道:“好了好了,你們這都是做什么?本尚傳你們來只是想問話,又不是為了看你們爭著請罪的。陶掌膳你也是,跟著瞎跪什么呢?自個兒都被關進內侍監了,還談何什么教導馭下的?你身子還帶著傷,就別動不動磕頭請罪了,且坐下罷。”
陶掌膳行禮謝過了姜尚食,周窈棠在邊上扶了她一把,陶掌膳這才坐回了團子上。
竹司膳冷眼瞧著,厲聲對著周窈棠道:“姜姑姑未曾叫你起身,你繼續站著回話罷。”
周窈棠心中暗暗回味著方才姜尚食的話語,依照她的意思,應是有什么疑了自己了。也不知朝露當時拿著麻繩,找到姜尚食說自己的計劃時,具體是怎么跟她講的?此刻只能聽她如何詢問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窈棠的雙手交疊在身前,面上滿是恭敬的神情。
只聽姜尚食繼續問道:“此次你偶然發現了蟹中的海藻,是早就識得那東西嗎?”
周窈棠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敢肯定。”
“不敢肯定?先前太醫正既已下了診斷,那你又是如何通過這麻繩上頭沾的一點兒分辨出它的藥性、斷定它是引起丁淑儀腹痛的源頭呢?”
周窈棠頓了頓,一半實話夾雜著謊話道:“回姜姑姑,奴婢只是粗通藥理。先前在家時,府里有位嬤嬤做過藥坊娘子,奴婢跟著,有幸識得幾味藥草。”
這時,竹司膳上前附在姜尚食的耳邊道:“這位姚學婢乃是浹縣巡檢家的庶女兒。”
姜尚食了然地點了點頭,“你只是粗通藥理,便敢如此大膽,不僅質疑了太醫正的診斷,還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帶著蟹去給錦妃娘娘吃、請人詳查,想來很是勇氣可嘉、對司膳房忠心可鑒啊。”
姜尚食的這番話語明明是要斥責,但卻是由十分和藹又嘉許的口吻中說出來,在明耳人聽來,只會感到不寒而栗。
竹司膳不待周窈棠開口,立馬打開了她身旁的盒子,從中取出一只又厚又長的竹尺,然后自己執了那戒尺走到周窈棠的面前,喝令道:“大膽奴婢,你還不給本司跪下!”
說著,未待周窈棠反應,竹司膳馬上用手中的戒尺戳了一下周窈棠的膝蓋彎,后者吃痛,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周窈棠冷不丁被這么戳了一下,她絲毫沒有防備地失去了平衡,只聽著“咚”地一聲,她的膝蓋一下子便著了地,就這么跪在了冰冷的地磚上。
一股鉆心的痛從膝蓋處傳來。周窈棠倒抽了一口氣,還未顧得上齜牙咧嘴,便聽見頭頂傳來竹姑姑威厲的聲音:“不準出聲,做出了這等肆意妄為的事兒還有臉喊痛?你既然這么愛自作主張,本司瞧著今日非要給你個教訓才能記得住!把你的雙手伸出來,攤開在面前。”
周窈棠忍著膝蓋處傳來的陣陣痛楚,艱難地支著身體不教自己向一旁跌倒,然后低著頭將手掌伸平,將雙手舉在了頭頂的位置。
“你給本司跪好了,搖搖晃晃得像什么樣子?”說著,竹司膳站在周窈棠的身邊,左手按著周窈棠一側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正,執著竹尺的右手抬了起來,對準周窈棠抬起的雙手重重地向下打去。
只聽著寂靜的房中“啪”的一聲,那竹板子狠狠地落在了周窈棠的手心上。
周窈棠從前做小姐的時候,哪怕是在女夫子面前也從未真的挨過板子,低著頭又躲閃不及,才被打了這一下,她便已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啊!”
周窈棠痛得忍不住將手蜷了起來,雙手抱在胸口,手部傳來的劇烈疼痛使她的雙眼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兩朵淚花,她有些委屈地抬頭瞧著竹司膳,垂淚連連。
竹司膳卻像沒看到她的神情似的,面無表情地將周窈棠的雙手扯了出來,抓著她的指尖不讓她再將手蜷了去,一個竹板子又落了下來。
“膽大妄為的東西,連那蟹里頭是什么都不知曉,竟敢不先報給上頭的姑姑,還連姜尚食都越過了去。若你判斷有誤,豈不是連累了整個尚食局去?你還有臉喊痛?今日看本司給你好好漲漲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