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坐在地毯上,借著昏黃的床頭燈,一張張地察看著顧延川的照片。
她拿起其中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還是小嬰兒的顧延川在襁褓里睡得香甜,兩只小手握成拳頭舉得高高的。
蘇曼的眼眸不禁柔和了幾分。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顧延川的時候,他那么小那么軟,看起來是那么的脆弱。
她想抱抱他親親他,可是她不敢。
她怎么可以愛顧延川呢?
后來那孩子的眼神越來越像他的父親,就像狼崽子一樣,她看到他就會想起那些不堪的事情,常常忍不住打他罵他,不給他吃飯,將他關起來不愿見他。
傭人們見那孩子不受待見,竟跟著私自克扣他的伙食。
她也是直到那孩子差點被火燒死才知道的。
當時她已經在季修辭的幫助下起訴離婚了,官司打了一年多,那孩子撿回一條命后獨自跑出了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還不到7歲,頭發汗濕,小臉全是污漬,小小的個子穿著極不合身的衣服,不知是走了多久,衣服臟兮兮的。
他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兇巴巴地盯著她,眼神固執而倔強。
她知道他想要她回去。
她正好和季宥禮在一起,那孩子看到季宥禮時終于露出了一絲絲恐慌,她甚至在那孩子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絲哀求。
可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顧家,怎么可能會自投羅網呢?
她說她不認識那孩子,轉身就帶著季宥禮離開。
她親眼看著那孩子眼睛里的光在一瞬間熄滅,后來她叫人把那孩子送到派出所去了,但他并不會知道。
她想那孩子被拋棄在街頭時一定很絕望吧?
可她不能愛他啊!
她告訴自己那些被囚禁羞辱的黑暗日子已經過去了,她是季太太,她過得很幸福,季修辭很愛她很尊重她,她和季宥禮親若母子。
可她還是忍不住關注那孩子,讓吳媽去調查他的消息。
那孩子越長大越叛逆,逃課、飆車、打游戲,整天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她不停地給自己洗腦,那孩子是魔鬼的骨肉,根子就是歪的,注定會成為禍害。
每當他闖禍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她希望那孩子能夠走正路,但她不敢也不愿承認,只好辱罵他咒他去死。
她怎么可能真的希望那孩子去死呢?
她一直以為就算她恨著那孩子,那孩子還是會跟小時候一樣渴望得到她的愛,就像他會一直找季宥禮麻煩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一樣。
而如今,那孩子終于洗心革面了,可也徹底與她離了心。
以前,她覺得都是盛北北害的,如今想來,像她這樣不負責任的母親,終究是不配得到他的孺慕。
蘇曼拿起了一張顧延川近期的照片。
也罷,那孩子已經成年了,不需要她的關愛了,他現在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顧司南還特地為他辦了成人禮,想來是開始重視培養他了。
他未來會成為顧氏的掌權人,跟盛家聯姻,前途一片光明。
她不用為他操心了。
蘇曼將照片一張張放回盒子里,就在她要把蓋子蓋上時,房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