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百川什么動靜都沒有發出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每一次的試圖開口,嗓子都如膠合干裂的棉絮。
但是這一次,福至心靈的是顧悅行。
顧悅行聽出了孟百川未出口的心聲:“到時間了。”
***
顧悅行行走江湖,手上不是沒沾過血。
但是殺人之后,還要給人置辦白事,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顧悅行勉強想到了白事的幾個流程:置辦壽材,做法事,送葬,入土,建碑,安葬。
簡單整合,便就是入土為安四個字。
而前面第一條就遇到了難題:這是空城,臨縣的人一聽要到這里辦喪事直接拒絕都沒提就掉頭跑了個精光;做法事嗎?孟百川罪行累累,就算是入了地府,只怕也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了吧,他不愿下手殺孟百川,不代表孟百川就不該死——否則也不會這么多天眼睜睜看著,一時半刻都不曾動過惻隱之心。
大概顧悅行能夠做的,就是把他給埋了。然后再撒上一壺酒,燒上一捧紙錢,至于能起到什么作用,顧悅行也不知道。
這一趟的相同路程的來回,顧悅行走的還挺輕松的。畢竟,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空城了。
他確實要離開這個空城了,不過離開的情形,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樣。
來時一人,去時四人。
顧悅行很不滿,不過他心中的不滿待出口之時,卻在舌頭上打了個轉,繞成了粘著點嗔意的怪罪:“沒想到我顧悅行,堂堂新任武林盟主,居然首次出征,就來了一個無功而返.......”
他這句言語僅僅只是抱怨而已,抱怨出聲,要么是發泄情緒,要么就是需要有人接著,給他懟回去。無論是什么情況,終究都是個紓解的渠道。更別說還是帶著一點嗔意的抱怨了,那更多的,是想要一點點哄的一種回應。
抱怨確實解決不了問題,但是抱怨可以發泄情緒,緩解因為問題得不到解決而引發的焦慮。而正重要的是,抱怨還能引來對方的注意。
顧悅行得到的,既不是前者,也只是沾了一點點后者。他確實得到注意了,可是給予回應的,不是他想引來的人。
“怎么能夠算是什么無功而返呢?好歹你不是多了我們幾個同伴嗎?”
這個叫木呦呦的小姑娘,個子生的又小又瘦又黑,是屬于那種饑餓的瘦弱。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偏偏一張嘴伶俐的不得了,一路上嘴巴就沒停下來過,配著她那一身老氣橫秋的灰布衣裳,像個嘰嘰喳喳的灰雀。
“再說了,又不是不讓你殺他,只是延后嘛,你都延后了那么久了,感覺你的興趣就是拖延。”
顧悅行并不是伶牙俐齒口才極佳那一掛的。但是也不木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舌頭就跟打了結或者被喂了麻藥一樣,橫豎都禿嚕不出來一句漂亮話。
這個問題的原因,顧悅行還是知道的——他偷偷看了看木呦呦旁邊那個白衣女子,決定既然說不出來漂亮話,還是閉嘴的好。畢竟他現在的形象并不是太好,實在是不合適做一點點不合時宜的事情了。
他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趕著牛車說好聽話的模樣有多英俊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