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呦呦被他滿頭大汗面目猙獰的樣子嚇到,一溜煙的躲到了顧悅行身后去,似乎那個村民的火光都是會咬人的妖物,木呦呦左挪右閃,非要把自己完整躲進顧悅行的影子里才有安全感。
顧悅行感覺到木呦呦的手扯著自己的衣服,扯得很緊,想開口叫她松些,卻又在察覺到了她在抖,最終沒說什么。他聽到木呦呦顫聲問他:“大壞蛋.......他們,他們為什么這么可怕?”
顧悅行的個子整整比木呦呦高一個頭都不止,自然看不到少女的仰視角度。他扭頭看了一眼那面前的村民,正好看到那個村民的一側的臉被手上的火把烤的冒油,確實難看。
顧悅行心想:“原來在小姑娘眼中,生的難看便是可怕。那可萬萬別叫落姑娘給瞧見。”
顧悅行卻說:“他們要做壞事,被發現了,還捉了個現行,所以會可怕,這叫兇相畢露。”
人若是做了壞事未曾被發現,許還能裝出一副人的樣子來裝模作樣。像是志怪故事中吃人的妖怪混跡人間的時候都知道披一張人皮,更何況是人呢。妖怪被發現真面目就會原形畢露,而做了壞事的人被當場捉包,可不就是兇相畢露了么?
木呦呦在背后又扯了扯顧悅行的衣服,在他扭頭之后對他說:“孟大叔說你點了他們的穴道,所以他們變成木頭人了么?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木頭人?”
顧悅行道:“木頭人可以說話,只是他們不想說。”
木呦呦奇怪道:“為什么不想說?”
顧悅行道:“我也想知道。”
他說完,轉身又看向為首的村民,那村民嘴唇和腿都哆嗦的厲害,若不是被點了穴道,只怕早就癱成了一攤泥。
***
在孟百川這個視角,只能看到最后幾位被定住的村民。一開始還有個木呦呦在旁邊伸著脖子半看熱鬧半給他解說,結果解說正熱鬧,解說人就掉了下去。孟百川腹內空空,唯有甜味一絲米湯幾口果腹,不足以支撐他像一個長脖鵝那樣去瞧別人的熱鬧。
畢竟,如是他一頭往下栽下去,顧悅行是絕對不會接住他的。
孟百川索性一副愛咋地咋地的態度,頭枕著手臂仰面對著夜空,長腿一伸,做觀天狀。此刻他眼前沒有那些灼灼火光,身旁也沒有那個嘰嘰喳喳擾神的小孩,他眼前是一片浩瀚無盡的天空,無月,星斗密布。看得久了,一顆顆的星斗就像是棋子,淡色銀河如棋盤山的楚河漢界。他想起來之前那一日一日漫長的等死的日子,他餓的眼前發暈肚痛如絞,為了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去注意眼前的天。
他一生上過無數次的戰場,去過雪山,走過沙漠,在黃沙中見過黑云壓城,也在雪山看到當地的向導對著日出叩拜。
而他這一生第一次靜下心來去看頭上的天空,居然是在一片等同于墳冢的空城中。
孟百川本來想在心里暗自嘆一口氣,結果沒控制好,真的把這一聲嘆息給感嘆了出來。這一聲嘆息在無聲的夜空下還挺明顯,搞得孟百川有些郁悶。
他有點不好意思,就在這時,他聽到絡央輕聲開口和他說話:“顧盟主是個恩怨分明的性子。這一點在江湖上并不能算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