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們這些莊稼人,粗糙,按照家里的排行算名字,什么李大,朱二,喬三........
喬三.......喬三年輕的時候虎的很,一心想要當個大俠,跟著街口給縣令當護院的學了兩把就覺得自己了不得。覺得會耍招式的自己一條腿都快要摸到江湖的邊了。全村都在看笑話,結果沒想到他真的去了江湖。據說還混出來了名堂,村子里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嘴上說喬三是不著調,心里酸的很。尤其是知道喬三還接到過江湖大會的帖子。就更那個什么了,他們后來再提起喬三,竟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對方的臉,想要刻意的想說只記得一起抓兔子趕集的喬三,那個印象居然也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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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見他不答,又問了一句:“朱二,你知錯了嗎?”
這句話讓朱二一愣,因為這句話,他也對喬老三說過。與此不同的是,朱大人問的時候心平氣和,端的是問心無愧。但是他不一樣,他當時根本無法面對只露出一個頭的喬老三,他心虛道:“老三,你知錯了嗎?”
好像如果當時喬老三說了知錯,他們就能把喬老三從土里挖出來一樣。
他和喬老三,真是不一樣的。
不是長他人志氣,也不是滅自己威風。
他心里也明白,喬老三不會像現在自己這樣,點頭如搗蒜一般,連連惶恐:“朱大人饒命,朱大人開恩,小人知錯了!真的錯了!”
喬老三不肯認錯,是因為知道認錯無用。
他認錯,瘋狂認錯,朱大人已經是鬼,鬼是不管人間事的,頂多能把他嚇死,他只要不嚇死,就能活下來,他有生機,不像喬老三,他沒有。一線都沒有。
朱大人慢慢說:“你錯在何處?”
朱二本能回道:“小人知錯!知錯!錯在不該一言不合處死喬老三,錯在不該為了隱人耳目勞民傷財新挖蓮池,錯在不該貪功妄利......小人.......小人罪該萬死!”
一溜溜的成語冒出來,上座的朱大人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笑聲,明顯就是個年輕人的聲音,和剛剛低沉穩重的男聲判若兩人。青春的很,活潑的很。
朱二一下子清醒,猛地抬頭往上看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從把那一層涕淚從面上扯下來,連帶他哀苦的神色都還掛著。
等到朱二看清了眼前的朱大人的時候,頓時勃然大怒,他一把端起燭臺逼近眼前大人,卻發現這個高大的朱大人竟然是個假人,而且是那種壽材店里扎的紙人,套了一件官服。就連官服都是畫上去的,壽材店必然不敢如此大膽,必然是有人臨時用顏料給涂抹了一層朱紅色。
他也是慌了,居然連這么拙劣的手法都沒有察覺。
朱二又急又氣,手下一抖,差點引燃了眼前的紙人。朱二慌忙把蠟燭扯遠,隨著燭火光芒的晃動,他看到了紙人背后站著憋笑的家伙。
“果然是你?”
朱二都不用猜測,就知道眼前這個一臉憋笑懷中抱劍的就是那個江湖人。他看起來十分的灑脫,并且一臉壞笑,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坦然接受苦主跪拜還會讓遇到土匪的小姐一見鐘情誤終身的那種年輕人。
但是同時也會讓人壞事。
朱二很想這年輕人腳下的地面忽然陷下去,然后被土掩埋到只剩一個頭。他肯定問都不問對方,立刻填土蓋好,還往上剁兩腳。
然而對方腳下的泥土堅若磐石,畢竟這是他家里,后來還換了一層新磚。給對方的安全性又多加了一層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