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顧悅行開始懷疑,這個到底是不是絡央。絡央可不會這么暴脾氣,那就只能是謝明望了,那個小師叔,生的一副好脾氣,性格倒是看著軟硬不吃。
但是似乎無論是什么脾氣,人間界的弟子,都天然一種自己人的熟悉氣質。
等到他再一次估摸到下一個半盞茶,確實已經開始有些胸口發悶,他左手拔劍,形影出鞘,寶劍鋒芒直切眼前黑暗,同時顧悅行厲聲道:“閉眼!”
在一道類似于閃電一般的白光之后,他聽見了形影劍撞擊到石壁的擊石之聲。形影劍回旋,落回手中,如今眼前已經恢復光明,但是在極度黑暗轉為白光之后,若是驟然迎接光明,輕則眼睛酸澀無比,重則短暫失明,顧悅行閉上眼睛,依然覺察到了面前的強烈光線和耳邊的聲響。
顧悅行猜測,想必就是剛剛頭頂那個黑洞破開了,碳灰落盡,露出了洞口,而那個洞口,是通地面的。
顧悅行緩慢睜開眼睛,努力適應過強的光線,他和孟百川來的時候還是黑夜,尚未過度到黎明,如今在地坑中經過一番爭論,不知時日長短,沒想到外頭居然日頭已經極烈,想必不是正午,也該要到正午。而那一襲保護他們的白紗,已經被黑色的碳灰包裹成了一個黑不溜秋的圓溜溜的殼,如今被顧悅行破開,很像一個被打碎的雞蛋。
若是這么想,顧悅行他們就成了孵化出來的小雞崽。
絡央等人當然也看清了。顧悅行猶豫一番,還未來得及梳理清楚誰先隨后的順序,就聽見孟百川在身后開口:“我來墊底,洛姑娘,想必可以自行脫身。”
孟百川話里有話,倒叫顧悅行留心了一番,他發現絡央的衣裳產生了變化,絡央的衣裳依然還是白衣,但是少了之前的翩然之感,反而顯得利落了一番。顧悅行多看了兩眼看出了端倪:絡央的衣裳原本是廣袖,外面罩著一層白紗做成的外衫,就是這一層外衫,微風起時候皆可翩然舞動,行走之間宛如腳落白云間。
而如今,這一襲外衫不見了,身上一襲窄袖羅裙,雖然這一襲衣裳依然襯地絡央身姿苗條芊芊,但是這卻是導致孟百川陰陽怪氣的原因。
顧悅行了然:“多謝絡姑娘出手相助。”
看來剛剛那出手之人就不是孟百川了。雖然絡央深藏不露的事情叫他驚訝,可是對比起來,孟百川不是身披鎧甲的天外飛仙似乎更讓他平衡些。
絡央很坦然的接受了顧悅行的道謝,說道:“應該的,大家彼此皆是落難者。”
顧悅行說:“既然如此,洛姑娘可以打頭陣,或者,謝前輩如何呢?輕功如何?”
謝前輩把頭搖地如同撥浪鼓:“你家謝前輩從來不是神官候選,不需要,我只有一身醫術!”
此刻絡央已經收回了那一襲白紗,原本還以為那碳灰會把白紗弄的不成樣子,沒想到居然纖塵不染。也不知道是碳灰的奇妙還是人間界的衣裳另有玄機。
絡央收回一襲白紗,并不打算穿回去,而是用那一襲白紗包住了那個頭骨。
絡央這番動作,倒是提醒了顧悅行,也抓緊了那個裝著腐土的袋子。絡央同意先走,但是她只能帶一個人,她的輕功不足以能夠同時帶動幾人。這一點顧悅行十分明白,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帶一一點也不會武功的人比帶一個稍微懂點皮毛的要難得多。甚至可以說,差不多等于算是綁著一個大山走,顧悅行不懂人間的武功偏向,但是他本能覺得,學業有專攻,人間界強攻醫術,那么必然學武的時間就要被壓縮,那在武功的造詣上就會很難達到精的地步。
這就好比武林中人,行走江湖難免受傷,各個幾乎都會一些簡單的止血包扎點穴縫合傷口等等的能力,可是要真的去解毒,去療傷,去藥到病除去開方,那就強人所難了。
所以對于顧悅行來說,絡央的武功程度,大概相當于江湖中人的止血包扎的醫術。那如今叫絡央去帶人,就有點為難人家了。
不過絡央說道:“我可以上去之后,垂下白綾,再帶我師叔上來。”
謝明望卻道:“我不,你別垂白綾,聽著別扭,我才不要上吊。”
絡央失笑,道:“小師叔入世太久,倒是染上了俗世的忌諱。”
謝明望眨眨眼,道:“神官小侄女,我可是在人間成家立業啦!忌諱多著呢!”
絡央只好道:“那我上去之后,尋個別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