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個情竇初開被他人蒙蔽的少女,就連英雄都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這種不太有什么見識的少女,”孟百川道,“你與其擔心冒霜要如何處置小鈴鐺,倒不如擔心,小鈴鐺還是否愿意跟著冒霜回去——以殘/缺/身/體為代價。”
顧悅行一愣:“什么殘缺?”
他話才說出口,繼而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冒霜今日找到了這個方法,可以拔除毒素的同時還可以保留血性,她會如法炮制在這些少女們的身上?”
孟百川不動聲色地注視前方,聲音卻依然如雷貫耳的傳入顧悅行的耳朵里:“你要知道,光冒霜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振興一個部落的,何況她年紀也大了,一個部落要長久,必然離不開繁衍,也離不開年輕的血液.......——否則你以為,她為何要如此辛苦的守護這些孩子?”
與其說是守護,倒不如說是圈養。
那些女孩子們,除了膽大的小鈴鐺還能懂得一點點的生活能力之外,別的女孩子,只怕都被冒霜給蠱惑,認為這宅院外面豺狼虎豹成群,陷阱密布,不懂任何人情世故。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從這花花世界抽離,心安理得的視那荒野之地一般的南山嶺為家園。
顧悅行聽著,忽然覺得小鈴鐺也挺可憐。反正他若是小鈴鐺,他也想要這花花世界。
顧悅行想到這里,便道:“那......小鈴鐺如今情竇都開了,臉也算是撕破了,只怕根本不會跟著冒霜回去的。”
孟百川也是如此想法,他嘆了口氣:“是啊。”
顧悅行道:“可是這個冒霜,可會放她走?那男的,也不是個真心之人,只是利用而已。”
小鈴鐺雖然情竇已開,可是卻沒有遇到良人,那么孤單一個的小姑娘,能不能在這錯綜復雜的地方生活下去,也誰也不能保證不是嗎?而且,若是沒了冒霜這一層的庇護,那那個卍夫人會不會也把小鈴鐺抓走?
不對,那個卍夫人好像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小柿子,否則真的想要抓走,還需要一次抓一個?勾勾手指,小鈴鐺不就自己跟著去了?
那么問題就來了,同樣都是中毒,小柿子和小鈴鐺等人的毒,有什么不同呢?
這事,恐怕還要問冒霜才能知道。
但是現在明顯不是一個好時機。
小鈴鐺一邊哭一邊和冒霜大小聲,因為哭的太厲害,以至于一開口吐字就沒法清晰的起來,哭腔太重,聽得十分費力:“.......你,你只顧著什么家,什么故土.......什么什么的.......有什么用?.......你不是知道嗎?姑姑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全知道!”
小鈴鐺恨恨的抹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能夠語速連貫的吵起來嘴:“你知道情的滋味嗎?姑姑!你總說你恨他很他,說他冷血,可是這么多年了,他的一舉一動你都記著,他教你的所有你都學著,若是你那樣恨一個人,為什么你現在還帶著他送你的朱釵!為什么?”
......
這可真是撕破臉了啊.......直接把舊事抖落了出來。
顧悅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回避,但是孟百川一臉聽得興致盎然的樣子,于是顧悅行也只好跟著豎起耳朵旁聽。
因為“隔音術”尚未消失的緣故,他們二人聽冒霜和小鈴鐺的對話,感覺十分不真實,聲音傳來時候,聽著如遠方飄忽而來。這種視角很好的起到了旁觀的作用,讓兩人實實在在的感覺到,自己是外人。
小鈴鐺還在一聲聲質問冒霜,可否明白情的滋味,既然知道情的滋味,也就知道這情多么熬人,為何還要滅他人之欲,阻我之情?
這話冒霜回答的上來,她回答道:“我是愛他,就是因為愛他,所以痛苦.......我們的部落當時男人都被抓走上了戰場,一去不回,女子被當做奴隸,做牛馬一般的販賣,所有人,只要手里捧著那黃白的石頭,就可以來我們面前,和挑牲口那樣,看牙口,看皮肉,擰臉皮,看手腳........甚至于,挑選奴妾的時候,他根本看都沒看.......你當時才不到一歲,在襁褓里哇哇大哭,根本吃不進去毒藥,是那個人,逼著你的娘喝進去雙倍的藥量,讓你喝**得以中毒......我們就像是小貓小狗那樣被送到一個個不同的宅子里,永遠不得相見。你娘后來被一個山西富商挑走,人家只要你娘,不要你,最后,求我帶上你......”
“他把我當做是小貓小狗,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管家,爪牙可拔了干凈?”
“這樣的屈辱,我最后卻還是愛上了他——因為我當年也是如你這個年紀,還是個少女。我愛上了他,他卻從未把我當做是家人,甚至就連殉國,也覺得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