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么多女人能成什么事,還能當工人嗎?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了還以為咱村沒男人了。”
李廣才面無表情,帶著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些議論漸漸平息下來,雖然心里都不服氣,但一時之間也沒人敢再當出頭鳥。
“那我就給你們說道原因,咱們廠實行的是盈虧自負,現在剛剛起步,給不了多少工錢,要是找壯勞力來工廠,地里的活誰干?別到時候進來了發現還不如種地的收入,再給我鬧騰起來。”
這番說辭倒是讓一些人心理平衡了,余晴村本來就窮,的確也拿不出多少錢。
別看隔壁木材廠的工人口袋挺鼓,可人家那邊一直有縣政府的支持,木頭這玩意加工出來用途也廣,不愁銷路。
這邊肥皂廠前途未明,一開始的確發不出什么高工資。
這樣一想,那些身體強壯的男人首先打消了念頭,他們賣力氣本來就是為了一家老小,要賺不到錢那還不如種地呢。
人散開了點,卻也有幾個人留下。
“那為啥非要女人呢?男人不行嗎?”
“就是,她們那點力氣算得了啥。”
李廣才和李大貴定睛一看,說話的幾個是村子里游手好閑的小青年。
平日里不想著在地里好好侍弄莊稼,總在路上轉悠,想著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這群人也不是特別在乎工資高低,只想著在廠里不用經受風吹日曬,家里人也能覺著他們有個正經營生,平常能少念叨幾句。
不用李廣才回答,姜舒梅就要堵他們的嘴。
“我這活不需要賣什么力氣,只要仔細就成,我和村長這邊定了規矩,要是誰不按要求做事,出來的成品不合格浪費了材料還要倒扣錢,你們想想看自己能不能做得了再說。”
幾人互相張望,也打了退堂鼓。
他們想來廠里就是圖個輕松,要求這么嚴格還輕松個屁。
剩在最后的則是名單上的人,放眼望去都是苦命人。
這些人的臉上滿是淚水,還帶著不敢相信的詫異。
“真的是我的名字嗎?村長你沒弄錯吧……”
“娘您聽到了嗎?我能去廠里干活了,以后咱們不用餓肚子了。”
梁誠手中死死握著鋤頭,淚水順著比同齡人更顯蒼老的臉龐流下。
他當年家里也算有點家底的,可媳婦突然重病,這病衛生所看不成,得去縣里看,治療費用高的嚇人。
村里不少人都勸他算了,花這么多錢治病不值當,而且連人家醫生都說了,就算錢花了也未必能治好。
到時候女人去的早,留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和一堆債務,梁誠到時候可怎么辦?
還不如留著錢再找一個呢。
梁誠不聽,硬是咬牙把錢出了,錢不夠就把地兌給別人,還不夠就想著去賣血。
最后卻應了旁人那句話,媳婦沒了,錢也沒了。
梁誠家徒四壁沒了再娶的能力,手里甚至連地也沒有,只能在村里到處幫別人打打短工,拼了命地把兒子拉扯大。
村里不少人都指著梁誠教育自己孩子,以后可千萬別這么傻。
但誰能想到這么傻的梁誠就成了唯一被提攜進廠的男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