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暮又一口飲盡,沒有說什么,店家便給滄暮講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事情。
“我差不多像你一樣年紀的時候,家里也不愁吃穿,我也從來沒有過問過家里事情,當家里的一個愛玩愛鬧的少爺,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什么憂愁和痛苦。我有喜歡的姑娘,我們互相有意,情定終生。我爹娘也喜歡她,兩家當時已經定了婚約,可后來沒想到……”店家將那半碗酒一口飲盡。
“后來怎么樣了,你們最終在一起了嗎?”滄暮問店家。
“后來,我家道中落,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少爺跌落下來,家里遣散了所有仆人,我開始帶著我爹娘過起了貧苦日子。我到處找尋賺錢的法子,我去干很多體力活,只要能賺錢,再苦再累我都去干。她爹娘知道我家敗落后,便取消了婚約,將她重新同另一家少爺訂了婚約,她哭著不從,可是她爹心意已決將她關起來說是等結婚那日直接送上轎子。”
“怎么會這樣?可憐你那心愛的那姑娘最終被迫嫁與他人。”
“她偷偷逃出來找到我,讓我帶她走,說她不愿意嫁給那根本就沒見過的人,我看到她來找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很想帶著她離開,過我們倆的生活。”
店家又倒了碗酒喝了一大口“可那個時候,我的內心因為家道中落受到了極大的落差,我自知給不了她未來,我當時一窮二白,家里爹娘也都老了,弟弟妹妹還小還要依靠我,我不能那么自私拋下一切責任。就算我帶她走了,一輩子要跟著我顛沛流離,我怎么舍得她同我過那樣的日子呢?所以我故意對她說‘其實我一開始就是看你是個有錢又傻的漂亮姑娘才喜歡你的,我現在又喜歡上了別家姑娘,你還是請回吧!’”
“她當時哭著問我為什么不喜歡她了,為什么要趕她走。我最終還是將她送回了府里。她嫁人那日天氣極好,我也過去隱藏在人群里看她,看著那新郎官一表人才性格又好,對她體貼入微,我也放心了,看著她們拜堂成親后我就默默離開了。”
滄暮看著店家的眼睛里曾有淚光閃爍“所以,你們就這樣錯過了。”
“是啊,后來聽聞她嫁過去過的很好,夫君、婆婆都寵著她,孩子們都很優秀又孝順她。”
“那你可曾后悔過?”
“有過,可是我很多時候感覺是慶幸,跟著我,她能有什么前途呢?”
店家又飲了幾口“當年我以為重振家業很容易,可卻并不是,直到爹娘病死我都沒有重振起來家門,最后就放棄了,弟弟妹妹們養大之后也讓他們各自出去謀生,我最終攢錢開了這家酒館。”
“思卿酒館?”滄暮記得進來時看到酒館的牌匾上面刻著這幾個字。
“是啊,思卿,思卿,我一直在思念我的‘阿卿’,而這忘憂酒曾是年輕時候她最愛的酒。”店家將酒又倒了一些到碗里。
滄暮和店家端起酒碗一人又飲了一口。
“年輕人,有些憂愁真的忘不掉,我以為我釋懷了,忘掉了,可提起當年原來我還是如此的難過。”
“我……我也有一喜歡的姑娘,可是我曾經做過傷害她的事情,我怕萬一她有一天知道了,會不愿意再留在我身邊。”滄暮想起紜竹難過的說。
“那姑娘也喜歡你嗎?”
“我想應該是吧,我現在見到她會覺得很愧疚,沒辦法原諒之前的自己,早知道如今這樣喜歡她,當初我就不該去做那些可能會傷害她的事情,要早知道我就不會造成現在兩難的結果。”
滄暮自責著又一口飲盡碗里的酒,此時他已經漸漸喝上頭了,說話也不再拘泥,而是直接將難過的情緒流露了出來。
店家見他如此,嘆了口氣“也許你可以去做一些補償,趁現在還有機會,若是一直沉浸在責怪自己的過去,那么如今還能在一起的日子豈不是也要錯過了。”
滄暮聽完又喝了一大口“你說的對,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過去的錯誤已經造成,如今我應該更加珍惜現在才是,我應該去多補償她一些。”
“是啊,不要像我一樣,只能一個人一輩子獨自思念。若是有機會,你就去彌補,對你喜歡的姑娘更好一點,才不辜負這一場相識。我也能感覺到你所說的曾經做過傷害那姑娘的事情是有苦衷的,那并非你本意,年輕人,我想那姑娘若有一日知道了真相應該也能理解你。”店家拍了拍滄暮的肩膀。
滄暮將眼前又倒滿的一碗酒一口飲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多謝店家今日替我解惑,這忘憂酒果然有用。”